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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自作聪明,设法将卫凡和严卿全都调去襄平,以让其相互制衡,甚至还奢望能起点什么冲突,令二人相互残杀起来,自觉算无遗策、万无一失,谁知最大的跟头竟是栽在了临歌。
卫凡将他骗的好惨,可又不能完全怪在卫凡身上,是他理解错了重点、安排错了方向,毕竟人卫凡讲的句句属实,顶多算隐瞒了部分事实,并不存在欺骗。
刚回上原不及歇脚的陈靖此时是坐立不安,因头脑混乱联想出一些十分可怕的猜测来,譬如他一直活在陈谦润的监视当中,这皇宫中处处都是他的奸细,否则卫凡怎会那样凑巧在涿木,定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哪里是他算计卫凡,分明是卫凡算计他。
又譬如陈谦润邀请这么些人到临歌,自己却不在,并不是拿人当猴耍着玩,而是暗地里早已串通一气,约定好了在他生辰之日借宴会会合到一处,做足准备后要一起攻进上原皇宫里来。
站在他这一方的严卿在北疆,李存业又启程回了潭州,他能调的动的就仅剩皇城中的禁军和上原的军队,真要正面对决,陈谦润是胜券在握,他这个刚坐上不久的皇位也随之岌岌可危了。
陈靖一面自己吓唬自己地胡思乱想,一面紧急召来几名心腹密谈,在几位脑子还算灵光的心腹轮流安慰之下,渐渐稳当地坐下了,且越来越认同心腹用来哄他的话:陈谦润要打上原,先不说卫凡不在,就算他真的来打,齐州的史文玉会坐视不理么,广安王陈恢会不来京城助天子一臂之力么,再加上一个与钟凝雪有深仇大恨的严卿,听闻消息会继续留在北疆不快些赶来护驾么?
这些还算得上有理有据的,但也有脑子糊涂,闹不清事的提议将刚“捕获”的陈济放了去,最好是原地放了,依着陈济斤斤计较的性子定会找害的他差些牢底坐穿甚至丢失性命的陈谦润,就算山南海北地找,也要将陈谦润找到,报仇去。
陈靖告诉他:“若将陈济放了,不用外人打,就单这皇宫中就有人敢站出来要我给说法,这不就是等着人来逼我退位么?”
他倒是还没蠢到那种任人摆布的地步,还算对自己这个皇位是怎样得来的有个清晰的“认知”。
当然,心腹当中也有遇事相当冷静、心思极为缜密的,陈靖的亲外公,荣国公孟廷邺,他道:“陛下有没有想过卫凡为何答应你的请求到襄平去?”
这话将陈靖问的愣了片刻,陈靖将卫凡、陈谦润以及陈济近来都做过些什么在脑中全都回忆一遍,而后犹豫道:“因为……陈谦润在襄平……”
孟廷邺却是笃定道:“他既然在襄平,那么他的目标就不是上原。”
陈靖渐渐冷静下来。
孟廷邺问他:“依陛下看,他的目标是谁?”
如此显而易见,陈靖就是再愚笨,也能答出来,他道:“是原真。”
“他要打北晋,就让他打,陛下坐山观虎斗,待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是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利,”孟廷邺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将北晋打赢了,还有个东亭够他招呼一阵,到时陛下再另想它法,不让他从北疆活着回来,不就对上原完全没威胁了么?”
其实是不得不打,陈靖若在此时下旨将北疆的部队调回,会引起民愤,他这皇帝的位子也就坐不多久了。
倘若此时陈谦润没在北疆,而是安安稳稳地在临歌城做他的瑞王殿下,那么此次原真和陈济勾结谋篡皇位事件后陈靖就算不做出趁机打北晋的决定,也不会直接影响他的皇位,可一旦有个明显来做对比的,差别就差出来了,陈靖现在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全力支持陈谦润。
孟廷邺如此拐弯抹角地讲,是顾及他的脸面,先不提后果,光论前因,陈靖是被陈谦润算计了个晕头转向,不仅给了他光明正大到北疆的理由,还将他的左膀右臂卫凡也送到他身边去了。
陈谦润才是不费吹灰之力,借他除掉了陈济,若他另有打算,说不定燕郡广阔的疆土也会被他据为己有。
陈靖虽有这样的想法,却不十分肯定,因为就算陈谦润将燕郡占了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蛮横不讲理的野蛮行为,于情于理全都说不过去,他若真有夺回皇位之意,最简单的是直接来打上原,而不是绕个大圈子到北疆打原真去。
另外,在北疆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严卿和谢云鹤,如此一想,严卿便是更不能回来了。
严卿不能来,那谢云鹤……
若谢云鹤别无二心,是可以留他的,不,谢云鹤是没有心的,他眼中只有命令和执行命令,他好像不死心塌地地效忠任何一个,同时不去阿谀奉承任何一个,眼中自然也是没有他人的。
对这样一个既冷漠又傲气的,陈靖不知该如何安排,于是他问孟廷邺:“谢云鹤此人是否应该调回?”
孟廷邺答:“比起谢云鹤,陛下不觉得忽略了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人么?”
孟廷邺自问自答道:“陈谦润的王妃,钟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