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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谭舒派出来的是陈谦润,自是经过钟凝雪同意,可谭舒随行北上,除了打仗,最为要紧的是保护郡主钟凝雪,教他上战场打原真,他前仆后继、肝脑涂地,可钟凝雪的性命,于情于理,同等重要,理是那本就是他担的责任,情则要对得起钟侯爷生前的嘱托。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谭舒道,“且单就我一个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回到营中,不留下任何踪迹,我还是能做来的。”
凌霄不同意,他道:“在不知王爷和王妃将我们派出究为何意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谭舒曾是钟侯爷手下副将,同敌方怎样难缠、令人费解的场面都见过,不是头脑简单只会动武的莽夫,他不避讳凌霄,说道:“王爷和王妃将我们三个派出,是为调离,不许我们插手襄城事宜,追究原因,最可能的一个是不信任,怕泄露军机。”
他看了看凌霄,又看了看文书礼,才道:“无论从哪里论,我都是最可能被怀疑的那个。”
凌霄坦坦荡荡地承认,道:“王爷和王妃并未解释一言一语,只自己想,定是将一切有可能的全都想过,不光谭将军,我和文书礼,说不定也在王爷和王妃怀疑之列。”
“既然怀疑,那便要证明并非三心二意,倘若对襄城不管不顾,不就正应了做贼心虚,不敢当面同王爷和王妃对质么?”谭舒道。
他当真思路清奇,颇具钟凝雪传授之风,凌霄一时不知从哪里找不对,听起来仿佛无懈可击,可道理终究是强行拼凑来的道理。
这时,文书礼说话了,他道:“自证最好的方式是听话,事后再证,否则王爷和王妃本没怀疑你,岂不是误了大事。”
“倘若不怀疑,那回去便更是对的,无论何时,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要好,哪怕用不上我,我再回来,或者是充当空气,同我待在这里,不是一样的么?”
谭舒这番话听起来头头是道,可禁不起仔细听,凌霄怀疑谭舒的脑子坏掉了,否则怎会讲出这般形同儿戏的话来。
可他拦不住谭舒,讲道理讲不通,能使的法子就只有强制将人捆住了,先不说他没这个权力命人将谭舒困住,单是谭舒那个武力值,找来一千人都不见得制服得了他,一千人对一个,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内乱么?
这令一下,倘若传到襄城陈谦润那里去,谭舒会怎样凌霄不知道,他的脑袋准是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掉的。
归根结底,何是大局,听还是不听,凌霄拿不准,他若知道正确的该怎样做,就是脑袋真的掉了,能将谭舒拦下,不误大事,死又何妨?
而文书礼听过谭舒的话后,倒是将凌霄拦下了,他道:“谭将军该是担心郡主的安危,回襄城看一趟去,只要不闹出动静来,应是无妨。”
凌霄不经察觉地皱了皱眉,他自是无话可说了,即使他现在绞尽脑汁地想出来一些令谭舒无法反驳、不得不听的话,说服了谭舒,谭舒也是随心所欲、说走就走,他想办的事,谁能拦得住他?
文书礼当谭舒面那样说,待谭舒离开军账后,又是一套说辞,他颇为严肃地与凌霄说道:“谭舒的脑子比你的好使,比我们的都好使,他这么办定有他的道理,他不愿,或是不能同我们讲罢了,如此执拗,只为了将来万一他做的不对,过错是他自己的,与我们无关。”
凌霄板着一张脸,道:“头两句可以不用说。”
文书礼认真跟他解释,道:“我单指这一件事,他比我们想的周全,否则他不会硬要出头,讲出来这么一番漏洞百出、怕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来。”
凌霄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回去襄城。”
文书礼却道:“或许我们想多了。”
“想多了……”凌霄道,“难不成他只是为了离开,并不是要去襄城么……”
那日夜里,谭舒当真离开了秦臻的大营,甚至煞有介事地留下一封信,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同时也将罪责全都归到自己身上。
碰巧被当值士兵撞见,自是不敢将他留下,于是拿着信,火速敲开了凌霄和文书礼军账的大门,将信呈上,等待指令。
凌霄和文书礼看完信,相视而坐,沉默片刻,一同起身,异口同声道:“去拦谭舒……”
谭舒得拦,但不能现在拦,且真的派了人去,也是走个过场,他若真想走,得派大部队才能硬将他拦住,看在外人眼里,这不是起内讧没事硬是找事么?
而通信,凌霄也是慎之又慎,纠结许久后,决定暂不与襄城联系,于是他和文书礼变得无所事事起来,虽无事可做,却是坐立不安。
一面是襄城,一面是秦臻和安乐公主,哪一方都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坐着瞎操心、胡思乱想,派去将谭舒请回军营的三队人,在外找了两天两夜,均是连谭舒的影子都没找见,襄城那边也无谭舒的消息,于是二人又添了件烦恼事,那日放谭舒走,究竟是对还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