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急救
方正是第一个赶到位于郊区的第八人民医院的人，也是他为闵捷拨打的急救电话。当他看到医生神情肃然地从急诊室里出来，他双腿瘫软地坐在地上。他自诩在医院看尽人间百态，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觉得承受不了。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循例问道。
“是的。”
“病人的脑部受到重创，需要手术去除颅内血肿，并且去骨瓣减压。病情复杂，我们肯定尽力，但是病人可好可坏，签个字吧。”医生欲言又止。
方正已然清楚，为了治疗重型颅脑创伤病人，医生不得不摘除部分头骨，这算是挽救生命的最后手段和有效步骤了，但不能保证结果。闵捷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他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医生，请你帮我救救她。”
在急诊室外焦急等待期间，警察过来给方正录了口供。事发时，闵捷边走边和方正视频聊天，那时天色渐暗，他看到她身后刺眼的车灯，车上隐约是个男人的轮廓。就在一刹那间，沉闷的撞击声伴随闵捷的尖叫，手机被摔了出去，她听不到他在电话那头绝望地呼唤着她。
“司机撞了人，根本没下车查看。我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他应该是很快逃离了现场。这是个杀人凶手！”方正愤恨地喊道。
“你仔细想想，还能回想起什么细节吗？”警察问道。
方正摇了摇头，他已经把自己能回忆起的细节都告诉警察了。他痛苦地攥紧拳头，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要在闵捷过马路的时候给她打电话。“那个肇事者能抓回来吗？”
警察同情地看着他：“那个转弯路段是个事故高发地段，又是交通监控死角，恐怕会有难度。”警察又宽慰了他几句，然而任何语言在生死面前都是乏力的。
等到吴宇深知道闵捷发生交通事故的消息，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他碰巧回东江集团总部办事，他在接待办门口徘徊，希望能偶遇闵捷，不曾想吴爽二话没说，硬把他带到医院。
尽管吴爽已经在路上把闵捷出车祸的事情告诉了吴宇深，但当“重症监护室ICU”几个大字映入他眼帘，他觉得快要窒息了。透过玻璃窗往病房里看，吴宇深并没有认出闵捷，他只认出了守在病床前的方正。只见偌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人，她的头被纱布层层包裹着，脸上戴着呼吸机，身上插着好几种输液器管线。病床旁边监护仪器的信号波动是病房里唯一的动静。
“你不进去看看她吗？”吴爽幽幽地说。手术过后，闵捷一直没醒过来。医生说过，时间拖得越长，病人醒过来的机会越渺茫，积极的外部信息刺激或许能唤醒她。闵捷的爸妈、方正和吴爽轮流在闵捷的病床前对她说话，可是不起作用。无奈之中，吴爽遇到了吴宇深，于是她把他带过来，希望他能唤醒闵捷。
“你刚才说，她是在哪受伤的？”吴宇深脸色刹白。他一路上恍恍惚惚，听得不真切。
“始空山。她在始空山脚下被车撞了，司机肇事逃逸，还没被抓到。”吴爽深深叹了口气。
她的话重重地撞击着吴宇深的耳膜。他什么也没说，逃似地离开了医院。吴爽急得直跺脚，在背后大喊“回来，你这个混蛋！”
雷声沉闷地翻滚，雨柱像千万支利箭射向大地，吴宇深的车子像奔跑在盘山公路上的野兽，一路横冲直撞，好几次险些与迎面开来的车子撞上，对方赶紧避让，同时咒骂这个不要命的司机。吴宇深心里闪过一个绝望的念头：如果今天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了，倒是能到另一个世界和闵捷双宿双栖了。
吴宇深迫不及待地找到他外婆，对她说了闵捷的事。外婆怔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那天，她是来见您的吧。她为什么会过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吴宇深死死地盯着外婆，生怕漏了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应该是意外吧。”外婆很犹豫，她不知道是否应该把那天的经过和盘托出。
“这不是意外！”吴宇深大吼，“当年我母亲也是在这附近出的车祸。怎么可能都是意外？”
外婆颤巍巍地双手合十念起佛号，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外婆，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闵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遭到了毒手？”吴宇深不依不饶地追问她。
外婆被逼急了，狠狠地拍打吴宇深，边打边哭骂道：“你这臭小子，叫你不要回来东江省，你偏要回来！偏要回来！你妈当年是为虎作伥，罪有应得，关你什么事呀？你回来趟这趟混水，说不定小命也得搭上了。”
吴宇深任老人家发泄脾气。外婆打累了，骂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不说话。
“外婆，闵捷生死未卜，我绝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而且现在看来，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如果你啥都不告诉我，岂不是看着我送命？”吴宇深说道。
“那天，闵捷来找我，她说你就要成为莫志刚的女婿了，很是伤情。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