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会不会有点草率?”
鸢歌见宁父送其余镖师离开,对着留下的一人狐疑地多看了两眼。虽说人都是明远镖局分号里请来的,但当时她就觉得此人比起另外九人身上,那看着就有绝对威慑作用的块头,有些单薄了。
“会吗?”宁月扫着终于空闲下来的前厅,只觉得家里总算追回了几分活路。真要她说,要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又想着报答恩人,应是一个不留的。
“我试试他。”鸢歌脑子不喜七拐八绕的,说完就出了手,一点给宁月阻挠的机会都不留。
鸢歌天生神力,虽不曾被正经教习过功夫,但自有一套野路子,宁月亲眼见过鸢歌教训跟过她的地痞,双掌合围那么粗的木柴在她手里就跟个筷子似的,能生生撅断。眼看着一掌就往她诊断过的需要静养的心脉上拍,宁月后一秒连备什么方子和草药都想好了。
然而恩人倒是不紧不慢的,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仅仅脚步微移再加一个仰身,闲庭散步一般就把来势汹汹的鸢歌避了过去,鸢歌收势不及反倒扑到门扉上,咚地一声,还怪清脆的,等移开,果不其然额头多出一个红包来。
“噗呵——”宁月抿了抿唇角,假装自己刚刚没有乐出声。
“小姐!我可是为了你!”鸢歌捂着脑门,小嘴一瘪,倒是委屈上了,默默走回宁月身边。
宁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以示认可。而后轻轻揭开鸢歌的手瞧了瞧发红的地方,其实连皮也没有破一点,她还是像模像样地吹了吹。“只是红了些,回去擦点药,下午就能退了。”
白衣姑娘素来是这样的,温柔揉进了呼吸之间,就像夜行路上的月光,无人会觉得耀眼,都习惯着脚前的路总有一片明亮。这景色只落在一人眼里,似久违的梦境,竟不舍片刻移开眼,以至于无心惊扰了对方。
“之后还要麻烦恩人,不知恩人如何称呼?”宁月迎着视线望去,那人却又安安静静站着,看不出什么端倪。
“在下廿七,随小姐称呼。”
不得不说,这样一个挺拔端正的年轻躯体发出这等对耳朵不算礼貌的声音,真的很难让人把心神集中在他说的具体内容上。宁月也是缓了缓,才接着往下问。
“伤可好些了?廿镖头不必担心此行,我无仇家亦无宝物,权当散心了。”
“这便是小姐选我的缘由?”玄铁面具下露出一抹笑来,不听声音也算爽朗。
“这酬金谁拿不是拿呢。”宁月还是比较欣赏安静时候的恩人,无甚好寒暄的,只算了算记忆里阳城奇药明月露的出现时间。“我想明日便启程,请廿镖头先回镖局准备吧。”
“小姐很急?”
“有何问题?”宁月反问。
玄铁面具下的眉眼一挑,廿七抱拳。“也不是大事,只是镖局规定,走客镖要先付定。”
“……多少?”
“五两。”抱拳的手甚至没有放下,而是直接向前一伸,作掌心摊开状。
嘶——
宁月想不通自己为何第一眼瞧着对方有些游侠潇洒的气质,现在仔细打量,倒是活脱脱一个市井人。
“鸢歌,拿给他吧。”
毕竟前夜才数过家底,鸢歌拿钱出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也是五两银子,是瑞君堂半月的诊金了。鸢歌给得扭捏,对面却拿得爽快。就算鸢歌气力大,捏得紧,被抽走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谢宁家小姐光顾明远镖局!明日见。”
看那麻溜收起定金的样子,宁月隐隐觉得那日这人执意上山怕不是为了求财来的。
不过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人有所求,才能长存于天地嘛。
定下日程,便要收拾起来。宁月回想前世整理行囊时,她十八岁。枯等了三年,拜师的少年没有音信,便想着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带着鸢歌一起偷偷上京寻人。
彼时天真,不知累赘带了许多东西,大都是想给谢昀的,没想到一路引了不少麻烦。
今世,她怎么说也是吃一堑长一智,通宵配了些行走江湖必备的小玩意,直到天明,鸢歌喊她起床,她才堪堪罢手。
“小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鸢歌也收拾个大包袱,看着就满满当当塞了不少东西,理论上要轻装简行,不过看着鸢歌抡起包袱就跟玩似的,到嘴边的话,宁月也懒得劝了。
“是么,能比寒症发作时更难看吗?”
“……”
鸢歌连忙前后扫了扫,见老爷不在没能听见这等扎心之言,才松了口气。
小姐最近愈发爱讲这些地府玩笑了。
宁父已然在家门口,正跟门外牵着马车的廿七说着话。远远看去,沉默不言时的廿七还是挺像个正经镖师的,不太能看出昨天要钱时的爱财气势。
宁月带着鸢歌走过去,视线却是从廿七的身上跳到了他身后的马车。马一看就是能千里行车的好马,高大健壮,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