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越浓,宁月越无法安眠。
除却她,整个淬星阁都在一整日为遴选筹备的劳累中,沉沉入梦。孤寂萧瑟的高阁之上,便只有风声,再难听到其他声响。
宁月扶着木窗窗台,默默凝视着窗外月色时,似忽然能理解了那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句。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若在闺中,这些诗句她只当听过,不往心去,因为她知晓她永远也不会同诗人一般游历山河,遇见跌宕起伏的命数。不见诗人所见,不感诗人所感,她便只当诗句是诗句,而非胸臆。
却未曾想,有朝一日,她竟也能坐在这样的高悬之处,手边就那是那仿若轻轻一勾,就能涌入怀中的月亮。
虽说可能活不过明日,倒也不能错失这良辰美景时。
宁月刚觉得死前能有这样的景色也属实不错时,一个铁钩飞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前划过。她后知后觉地往左挪了挪,才使得铁钩最终没有勾到她的脸上去,而是牢牢挂到窗格边沿上。
咦?有客人。
宁月眨了眨眼,顺势侧倚着木几,等着客人的到来。
只是,那客人好像爬得稍稍有些慢了。
“该死的鹤一,就不能去神风山庄弄件能回收的飞爪来,害老娘爬这么老半天,不知道老娘恐高啊!……”
咒骂之声比人影更早地出现在了淬星阁顶层。
显然说话的女子并没有意识到,此间之人并未安寝,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支手撑着脑袋,笑呵呵地等着她的出现。
“啊——”
终于一只手搭上了窗台,两人的视线猛然间对上,没忍住惊叫的反而是“客人”。
宁月却认出了人。
是先前那位来她这里采血的神侍大人,声音好听可人的那位……与刚刚那发出咒骂之声的,怎么听都该是两个人。
“诶……你怎么没睡啊?”嗓音霎时也变成了她先前听过的模样。
玉贞尴尬地扒在窗台之上,一时不知是该进来,还是该原路下去。
“赏月。”宁月浑然不觉此景怪异,目光平和地望向她,好像她是她久别多年的好友,就差一壶好酒,要她共饮。
“……”
玉贞轻咳了一声,还是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进窗,再把飞爪随手收回。
“床上的字条没看见?”
“可是你写的?”
被反问的玉贞一时语顿,发现这女子是真与普通人不太一样。
该说是胆子大呢?还是不怕死呢?
但总之,看来是不用她装腔作势演一段了。
“不对,不该是你写的……”宁月拿出藏在身上的布条摊开又看了看,细细思索。既然是留了纸条就是为了暗地提醒,怎么会来她面前现身呢……
“那是前人写的,一直留在这儿,可你用不上了,把它放回去吧……”玉贞见两人现在这情状,与她想象中的夜掳人走,完全走向了两个极端。想了想还是为让之后的搭救之路走得顺畅些,不再刻意隐瞒了。
“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吧。”
宁月见玉贞神色认真,可怎么也想不通,以她所见这神庙内布防严密,若要出逃,恐怕难若登天,可她二人今日也只是初见罢了。
“为何救我?”
玉贞的视线往上看,落到她的花簪上,眸光陷入一片柔软之中。
“那是我姐姐做的花簪,她只会给重要之人亲手绕制这样的花簪。我以前也有一根,可惜后来丢了……”
“姐姐……”宁月顿了顿,“你是莲香的妹妹?”
“她不叫莲香,她叫玉清,李玉清,你便叫我玉贞吧。”
李玉贞不喜欢莲香这个名字,她的姐姐明明是一个如美玉般高洁无暇的人。
“算了,不该和你说这些的。”李玉贞压下自己波动的心绪,重新对上宁月。
“若你愿意逃,之后便要全权听我的,一个字也不许多问。能做到吗?”
“咳……”宁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轻轻念了句,怎么偏偏是今日。
“今日怎么了?”李玉贞耳朵倒是尖得很。
宁月没有回答,只是五指不时叩击在桌面。
“今日不行。”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你可别想让我白爬这淬星阁,走!”
李玉贞连险都冒了,哪有半途被劝退的。不再捏着嗓子,她一把拉过宁月站了起来,完全不容有回绝的余地。
要说,这姐妹俩从外貌到性格都没有一处相似的,可宁月细看又觉得,那夜色下眼里执着的光,是惊人得如出一辙。
“别磨磨唧唧的。”
“等等……天气凉,带个褥单。”
“……?”
李玉贞虽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