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最深处,亦是连通着神女寝居的密室。
覆在尸骸之上的无叶之花经过宁月之血每日一小碗的浇灌,才三日的功夫,长势喜人,就算每日被人采去三瓣,也比任何一个时刻都开得烂漫。
新鲜的九粒长生丹被女子从药炉中拿出。
外面的石门被叩响,猰貐的声音传了过来。
“神使大人,今日的血也拿来了。”
神使旋开门侧的机关,将石门打开。
猰貐端着玉碗走了进来。
“怎么这两日都是你送来的,玉贞呢?”
神使的话让猰貐本来带笑的嘴角刹那压了下去。
“她?好似是因为那百里公子吧,满心以为将那公子迷得不行,谁晓得隔天拍拍屁股就走了。断了她庄主夫人的春秋梦,正伤怀着呢。”
神使将猰貐带在身边已有十年,怎么听不出他这话里展露出的小孩子脾气。
“猰貐,这碗是你从玉贞那里抢来的吧。”神使虽然洞察,但语气不免惯纵,“玉贞和你一样都是苦命的,被人卖进来,在世上无依无靠把神庙当家,但她比你更会打理人情,若是有她以后陪着你,你与孟厌二人分管神庙我才算放心……”
“神使大人是神明派下之人,没有人能代替您,那个神女猰貐不认。”
猰貐急切地俯身下跪,跟上神使的话音。
“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明?”神使笑笑,就像刚刚将猰貐接进神庙时那般,她轻轻摸了摸猰貐头顶卷曲蓬松的发。
“我相信。”猰貐期盼地抬起头,将金色面纱的女子模样充斥满他一整个眼眸。
“神使大人就是我的神明。”
“是您,在我被人□□嫌恶的时候,赋予我新生,赐我以姓名,我愿生生世世都侍奉着您,不需要任何人作为伴侣。”
“这神庙孟厌要管便让他管,我不在意神庙,我只在意您。”
她真的养了一条很不错的狼狗啊。
既狠毒,又忠诚。
试问,谁能不在这样的目光下被滋养出私欲来呢。
这座神庙她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所有的恨所有的希望都在这里殆尽。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软弱愚昧的女人了。
或许,她该再试一次,毕竟现成的一个健康、美丽、血脉强大的继任者已经出现。
神使接过猰貐手中的玉碗,将里面的血一点点浇灌在无叶之花上。
“替我将孟厌叫来。”
“……是。”
猰貐撇了撇嘴角,转身去地宫将那终日与药草作伴的男人强行催促了来。
不似猰貐对神使那般恭敬虔诚,孟厌在大殿之中对神使也只是微微弯腰行礼。
神色也平淡。
“不知神使大人,叫我何事?”
“那‘化生’你研制得如何了?”
神使看着孟厌,他有着孟家寨代代相传的淡薄长相,细眉而薄唇,偏偏又极能装作宽厚温和的样子,她把他天天软禁在地宫,他也没有一点怨言。反而因他卓绝的制药天赋,她甚至要忍受他身上孟姓血脉带给她的厌恶,不得不去依赖他。
“应是不会像五年前那样,但在活人身上还没有机会试第二次。”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的人选会比之前更合适,若能成功,我便允你重回孟家寨,重新做回你的寨主,如何?”这是她能做的最大让步。
“孟厌自当竭尽全力。”
“那梦生还需几日让她成瘾?”
“按照神使吩咐,加大了剂量在饭菜之中,再有两日可成。不过化生需要受者自愿承受,不知神使是否已做好打算?”
神使不以为意。
“人之所以是人,便是会不断生出欲望。”
“有欲望了,人就会拜神。”
今日是关在囚室的第五日。
而宁月的鼻子则已习惯了这里的气味,与那老鼠作起伴来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这还多亏了每日给她送饭的灰衣姑娘。
她不仅偷偷给她带了些厨房里驱鼠的药,还怕她一个人郁闷,经常用手势和她聊天。宁月怕引起羽卫注意,不怎么出声搭理她,她却浑不在意,虽然既盲又哑,可宁月能感觉得出。
她若能开口说话,定是个和鸢歌不相上下的话痨。
可今日,宁月一整天都没再见过她。
自然,她也一整日没能吃上一口饭。
宁月猜测,是到了那个时候了。
时隔五日,猰貐再来囚室找宁月时,正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墙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止不住颤抖,终于有了他想看见到的狼狈模样。
“一粒米也未进?”猰貐侧头,对旁边羽卫道。
“大人吩咐过,不敢有违。”
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