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孝孝绷直身体,轻声道了句:“节哀。”
对方轻点下头,声音干哑:“多谢。”
庄孝孝不再多言,转身落座早已备好的钢琴凳。
随着她葱白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灵动流淌,乐声叮叮咚咚,回响在整间灵堂。
唱诗班小朋友的演唱随后加入——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
福音歌曲特有的圣洁空灵充盈在整座灵堂。
于太太棺柩被缓慢推入,全场亲朋起立,于兆龙和庄裕光缓步来到棺柩左右扶灵。
此前朝庄孝孝鞠躬的青年,不知何时,已抱住于太太遗像,站在棺柩前方。
一行人在唱诗班的歌声中,缓慢步出灵堂。
直到棺柩在于庄两位大家长的护持下前往墓地,司仪才宣告今天的悼念活动结束,宾客纷纷起身,三三两两离开。
庄孝孝也终于能结束演奏。
长舒口气。
没有任何疏漏,今日应当安全过关了。
心里的石头落地,因此庄孝廉走来,朝台上的她伸手时,庄孝孝有了嘲讽的心情。
她将手搭在他手心,优雅端庄,一级级迈下台阶。
一边朝周围对自己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当做回应,一边不动声色道:“小庄总离我这么近,当心庄生知道,回去连你一起罚。”
“孝孝。”庄孝廉皱眉,带点训斥的意味。
庄孝孝抽回手,故作慌张的捂住嘴:“哎呀,说错话了。”
可语气却十足的满不在乎。
她朝庄孝廉敷衍的勾了勾嘴角,假笑道:“不满意的话,可以告诉爸爸呀,大、哥。”
跟着戴上墨镜,大步走出灵堂,没理会一众记者狗-仔的呼喊,快速离开,闪身进车。
庄孝廉沉默的跟在她身后,脸色难看到令第二日小报中,多了篇庄家两兄妹与小姑婆感情深厚的报道。
“孝孝。”庄孝廉进车,坐在幼妹身边,看着她倔强的冷脸。
叹了口气,升起挡板。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被冻得泛红的膝盖上:“我会和爸爸好好谈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听到大哥为自己说话,庄孝孝摘下墨镜,压抑了一上午,刻意维持的冷脸,没有忍住,眼眶红了红。
庄孝廉抽出方巾,递了过去:“你别往心里去,也别记恨爸爸。他心里也不好过。”
庄孝孝听后,立时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连同眼眶刚刚上涌的热意,都瞬间冷却,消弥不见。
她捏住手中的方巾,朝庄孝廉微微扬了扬:“多谢。”
只是没有用它。
庄孝廉没有注意到,他正接电话:“爸爸?好。”
挂断电话,看到已经平静下来的庄孝孝,庄孝廉一贯沉郁的脸色松快了几分。
“爸爸叫我去公司一趟。你先回去泡个热水澡,我处理好公司的事后,回去接你,晚上想吃什么?”
庄孝孝摇了摇头:“下午还有大提琴课,好累的,不出去吃了。”
庄孝廉在这种小事上,一向由她。
“好,那我下班去接你回家。”
他讲话时,侧头看着幼妹。
此刻的她,安静端坐一旁,看起来乖巧无比,不禁令人想伸手揉揉她脑袋。
庄孝孝却下意识朝一旁躲了躲:“不用了,有司机的。”
车内温馨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
庄孝廉收回手,没说什么,只是沉着脸按下挡板,目光直视前方,看也没看庄孝孝:“我先去公司,之后接你下课。”
脸色沉的很深。
*
庄孝孝到达温家的时候,她的大提琴老师,国际知名大提琴演奏家温柚,正在挑选礼服。
见她进来,神情有点不自在,很快掩饰住,微笑朝她招手:“快过来,看看喜欢哪件?”
庄孝孝看着挂成一排的礼裙,有些不明所以:“温老师,今天不上课吗?”
“过年我不是要在办音乐会?”温柚人如其名,讲话时温温柔柔,“庄伯父前两日在大陆碰到我爹地,了解以后,希望安排你登台.-独奏。”
她看着庄孝孝,脸上有些歉意:“抱歉,孝孝,我知道你年后有钢琴比赛,但庄伯父的要求,温家很难拒绝。”
庄裕光虽然最广为人知的名号是船王,但他的影响力显然不仅局限于航运业。
他本人还是恰达银行成立一百五十多年来,唯一一位华人董事,掌控着本港半数企业的融资渠道。
所以对着温柚,她没有任何责怪,只是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