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国旧神无法回到过去,也不能前去未来,拥有的并非时间,而是可以知晓一切的资格。虽并非全知全能,但从神之地的那棵树,祂们告知的事中,出云国旧神能知道一切。
若是有不知道的事,那便是连祂们也不知道的事。或是,连祂们也被骗过去的事。
我知道关于她计划的一部分——
「那棵树,是关于世界的树。树的生长与记忆之河息息相关,但若是树上的枯枝太多,也就是本该不存在的世界还存在,本该毁灭的世界被某人救了,那便剥夺了其他世界应有的记忆。如此一来,其他世界进而出现异常,枯枝也再次出现。循环往复,神迹消失只会是时间问题。
全知全能仅是关于神之地之外的世界,神之地不包括在全知全能中,也不包括关于出云国旧神。
……
……
若是计划成功,千年后的审判不会再次开启。若……」
我知道的并不比现在的她多,但计划失败……不,或许这也在她的考虑范围之中?
“该走了。”晴明在我身旁说。
我站定一会,随后又看向了身后开启法阵的荒。他微微眯了眯眸子,似乎还在考虑我究竟是谁。
仔细想想,她欠下的缘分还挺多的,若是不存在那么多世界,这些缘分也会让她的计划彻底失败吧?
我跨步走入法阵——
我对她撒谎了。
出云国旧神不能回到过去,不是身体承受不住,而是灵魂承受不住。
我不会拿她的身体开玩笑。
我推测出云国旧神回到过去并非以这样的方式,而是在经过那条记忆之河时,便是回到过去。世界消失后,它曾拥有的记忆便汇聚到记忆之河中,进而以滋润那棵树,让树长出树枝,结成世界。
以非同寻常的方式回到过去,必定要付出代价。她曾留下的明石镜带着她回到过去时,因为那时她的灵魂本就不完整,所以疼痛并不明显,但我能感受到,她的内心在颤抖。
我逃避着,千年里,看着她独自长大,独自坚强,独自流泪,这样的旁观,让我愈发不能原谅自己。
我踏入法阵,晴明和须佐之男也踏入了法阵。
晴明和须佐之男会去阻止八岐大蛇,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我不会跟着他们。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后续,但并不知道她会怎么做。我要带她回到过去,回到她不用接受所谓的使命时候,回到我们刚刚踏上这片土地,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回到遇到出云国村出现之前,带着她一声不吭地离开那里,带她向着这个世界的美好走去。
……她不必经历这尘世的千年转世,不必经历源稚紫那样的苦痛,不用去肩负出云国旧神一族。出云国旧神和神迹,既然是早已会消失的存在,我们就该早点放下那样的责任。
我穿过了风暴,走过了许久许久的黑暗,都不曾看到过光亮,没有看见她的过去。
灵魂深处,某种威压压在头上,每向前一步,便觉得灵魂沉重一分。
可我怎么能在这里放弃?我已经放弃过她一次,难道还要再放弃一次吗?出云国旧神……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回到过去吗?
就在我快要顶不住那样的威压时,前方忽闪起一点红色。我伸手去触碰,却只觉得那一团黏稠无比之物,轻轻搭在了我的手上,像是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禁回想起了那时她被那团绿色之物带去的地方——
“不……我要去的,不是虚无之海……不是毁灭的那里。”顶着威压,我勉强地说着,“我要回到过去……回到过去……”
那团红色之物似乎明白了,便松开了我的手,只是漂浮在我的前方。我急忙跟了上去,祂便不急不慢地走在我的前方。
走了一段路,祂散发出温和的红色光芒,照亮了脚底下的黑暗。被驱散的黑暗中,展现出一幅幅画面——
我是如此熟知,跪趴在地上看着那些画面,可它们又随着红光的前进一并消失。我在原地呆愣了一下,便又跟了上去。那团红色之物带我绕了一个圈,接着又带我向外面走。
——地上的景象也随之发生改变,但与我知道的过去未来大差不差。
我看向无边的黑暗,灵魂上的威压已然难以忍受。
红色之物见我停了,也转了一下来看我。
我不解,只得看着祂问道:“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去改变,既然是这样,出云国旧神又怎能为神明?”
可祂只是静静地停在原地看着——
“我知道……我知道总有神明/我们无法做到的事,可我们连选择都没有。高天原的神明尚且拥有回到过去去改变的选择,为何我们不能……”
祂仍然是静静地看着,但那无法分辨的红色黏稠之物上,仿佛浮现出一种怜悯慈悲的目光……我将威压顶回去,又走了几步。祂看着我起身,便又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