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加茂绵的头发,放下手时,眼睛已经朝着直子看了过来。
那是个浑身透着书卷气的男人,黑发黑眼,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相貌儒雅,身形清瘦。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额头上的一条伤疤,贯穿整个额头的陈年伤疤即使过去许久仍留下了明显的缝合线的痕迹,让人一看就知道那曾是多么严重的伤。
盯着别人的伤疤看是很不礼貌的,直子匆匆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行了晚辈礼:“您好,我是禅院直子。”
——咦?
低下头的那一刻,直子看到了这个人的影子。清晨的阳光下,那道影子似乎变换了一下,在一秒钟的功夫里接连变化成不同的人形,但等她眨了一下眼再看时,又什么变化都没有。
……错觉吗?难道是她这两天解读加茂绵的细微肢体动作和微表情渐成习惯,所以变得敏感过头了?
“你好,我是绵的叔父,加茂诚。你也可以像绵一样叫我叔父哦,直子。”等她再抬起头时,男人笑眯眯地对她挥挥手,又笑着偏头调侃加茂绵:“居然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以后能得到这样一个妻子,你还真是走运。绵肯定很喜欢她吧?”
“她不是我的个人所有物,请不要说这种话,叔父。”加茂绵很有些无奈的样子,直子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神情。
“哈哈,抱歉抱歉,我是真心为你高兴的。不好意思啊小直子,可以原谅我刚才说的话吗?”加茂诚弯起眼睛,笑容温和。
他总共才对她说了三句话,为什么每一句里的称呼都在变啊,怎么感觉有点轻浮?她讨厌轻浮的男人。
直子默默想着,面上扬起柔顺的笑:“您在说什么呢。您是绵君的叔父,我怎么会介意您的话?”
“不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明明我还一直对绵说要用真心平等待人,不可因为外貌和身份的差异就轻视别人,对你却说那样不尊重你的话,是我的不对。”加茂诚忽然正色道,直子不禁又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印象好了一些。
看来加茂绵对他的那种有些特别的态度还是有理由的。这是她交谈的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加茂族人,加茂绵明显与他很亲近。既然如此,她相信加茂绵的眼光,毕竟澄子和一柳都是不错的人。
“您言重了。”直子礼貌地微笑,看着加茂诚再度浮现出温和的笑脸,偏过脸和加茂绵说话:“接到你的电话时实在是抽不开身,我就连夜转车赶回来了。”
“听绵说,小直子昨天想起了新的事情?”加茂诚再次看向直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担忧:“贸然想起那种糟糕的记忆,应该很不好受吧?你不用再多想了,我会尽力调查的。”
“……嗯,谢谢您。”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直子犹豫了一下,接受了他的好意。
“不过,非术师转变为术师……真让人头疼,走了这么多有可能的地方,怎么都找不出原因。绑架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加茂诚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很快又笑了:“我在这里是不是会打扰你们?不好意思,回来后想着要先来见见绵才行,到了门口才想起你们两个孩子肯定不想有一个大叔打扰,转身回去又觉得有些奇怪。”
“我这次在外面的时候搜集到了很有意思的传说,还要先回去仔细想想怎么记录呢。你们就好好玩吧,我先走了。”说完,到来得让人猝不及防的男人对着他们笑了笑,转身顺着来路又离开了。
直子:“……”好莫名其妙的人。
等他离开,一柳和澄子才开始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加茂绵则微微松了口气,走回到直子身旁:“抱歉,叔父的性格就是这样。让你为难了。”
“不,没事。他说的‘传说’是什么?”直子有些好奇地问。
“那个啊……他是民俗学者,总喜欢往一些偏僻的地方跑,打听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和加茂家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加茂绵答道,“他头上的伤据说就是过去的一次意外中遇到了对付不了的咒灵导致的。幸亏有其他术师路过救了他。”
“绵君看起来很亲近你的这位叔父呢。”直子笑着说。他提到叔父过去时的语气明显变得有点无奈。
“亲近……?”加茂绵居然皱了一下眉(这让直子很惊讶),他沉思了一会,又摇了摇头:“不全是这样,只是因为……”
“已经全部为您捆好了,直子大人。”一柳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他们闻声看去,只见走廊上的几十本书现在全都整整齐齐地被捆成了高度相同的几捆。直子露出微笑:“谢谢,辛苦你们了。”
“这是我们该做的。”澄子柔声回答。
很快,几个仆人进来提起了那些书,又先行离开,去把它们提前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一柳会送我回去,你就不用再跟着送我了,绵君。”直子谢绝了加茂绵送她到结界外的提议。
见她坚持,加茂绵没有再说什么。他们走到了对屋门口,直子先走了出去,又在门外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