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外形奇怪的刀具对着距离墙角的夏油父子几步外的空气直直劈下的场景,心有余悸的夏油市子很清楚,这个名为禅院甚尔的青年应当是看见了她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她不是笨蛋,从对方那能称之为熟练的动作来看,他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那种情况了。
听到夏油市子迟疑的问话,禅院甚尔倒是有点意外:不是意外于她会问出这个问题,而是意外于她提问的时机居然比他想得要早,他还以为她会在她的丈夫苏醒过来、一切都结束后再问。不过如果真到那时候,他应该早就离开了(当然是在要到补偿费后,他可没兴趣做慈善)。
“‘咒灵’。那些东西的名字。至于其他的,知道太多对你们没好处。”看在昨天对方向他表现出的善意的份上,他还是难得地多说了一句。
咒术界之所以一直处于非公开状态,就是因为一旦有关咒灵的情报被普通人得知,看不见咒灵又能产生咒灵的普通人不仅自身难保,也会给术师造成更多的负担。普通的武器对它们又无效,能够杀死咒灵的只有咒力,本身携带有咒力的咒具数量又远远不够分配给所有人,因此就算是从咒灵事件中生还的普通人,除非就此放弃原本的生活进入咒术界,否则相关情报依然要对他们保密,防止事态恶化。禅院甚尔在地下世界活动的那段时间里也对这些事情有了了解,自然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夏油市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扭头看着一旁的病房,紧闭的门后躺着她被确诊重度酒精中毒导致休克、险些没抢救回来的丈夫,她的孩子,以及好心却被卷入的无辜者。
“为什么‘咒灵’会袭击他们?是它们,还是文和小杰的原因?”她忽然再次问道。女人的长发束成低马尾垂在身后,深紫的眼瞳流露出郁色,声音却很冷静——与她温婉的外貌不太相符的冷静。
不过,就凭她会和丈夫一起开酒吧以及昨天调酒时那熟练自如的模样,禅院甚尔也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的性格绝非外表那般温柔。而她的问题也直击痛点,禅院甚尔不禁又看了她一眼:“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你儿子的原因。”
想到昨天瞥见那个小鬼时从对方身上看见的明显超过了普通人范畴的咒力,心中那种难言的微妙情绪让他扯了扯嘴角:“算我好心提醒你吧。如果你不想最终因为你儿子的缘故惨死,就趁事情还没发展到最坏的时候想办法‘处理’掉他。”
——这是来自出身咒术师家族之人的警告(善意)。
“只要他存在于你们身边,就会给你们今后的生活不断带来类似的麻烦。你们难道能保证,自己能在他能控制他的力量前活下来?”禅院甚尔的声音平静而冷酷,“连自己的力量都掌控不了的小鬼只会招来灾难,小心哪天就被失控的他给杀了。”
混迹在地下世界的不算长的时间里,孔时雨一方面想和他建立友好关系,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确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禅院甚尔便从孔时雨那里听说了不少有关诅咒师的事。有相当多的人沦为诅咒师的源头便是在作为普通人的家庭里觉醒了术式,又因为咒术界的保密原则没有途径接受系统的引导,在自己和身边的人不断遭遇被自身的力量吸引来的咒灵后失去了所有,侥幸活下来时才在阴差阳错下接触了咒术界,但为时已晚,有着各种各样的经历的他们早就没有能力接受所谓的正论和咒术界的管束了。能在觉醒术式后立即被咒术界发现并培养的非家系术师都是极其稀少的幸运儿罢了。
因此,也许他的话听起来很不近人情,但就禅院甚尔本人的想法,在不妙的可能性刚萌芽时就果断掐断才是合适的做法。
虽说如此,他其实也很清楚,面前的女人不可能接受他的建议。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总是这样,在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往往心存“也许事情还有转机”的幻想并因而犹疑不定,在最后一刻才不得不哀叹着接受现实。
……就像幼时的他那样。
想到那些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的记忆时,禅院甚尔的心情更糟了。他没有等待夏油市子的回话,也没有再看她的表情,说了句“我饿了”便转身向电梯走去。
当他走到电梯前,伸手按下向下的按键时,身后忽然响起了女人含着歉意的温柔声音:“我做不到。但是,谢谢你的好意,禅院君。”
“……”电梯的门在此时打开,禅院甚尔没有回头,径直走了进去。
08
禅院甚尔抱臂靠在电梯壁边,电梯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人,看样子是两个男子高中生,左边那个一头粉发,兴致勃勃地举着手机给右边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看,鸭舌帽少年微笑着频频点头,应和着粉发少年嘴里说的新出的游戏攻略,不时补充他知道的技巧。在禅院甚尔走进来时,戴鸭舌帽的少年在给他让开位置后看了他一眼,禅院甚尔注意到他的额头和鸭舌帽没盖住的地方还缠着纱布,但没有血腥味,大概率是头部曾受了伤又恢复了。
两个无忧无虑的小鬼,还真是有够精神的。
身为同龄人的禅院甚尔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