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烦。她现在不想听这个人说话。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唉,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唯独你没资格说这句话吧。
“先说好,我可是好心帮你。之后的维修费可别算到我头上啊?”
——等等,你要干什么啊,笨蛋!
“不过,我当初其实就很想试试了,这算报仇吗……算啦,不管了~「位相 黄昏」——”
“……给我住手,五条悟。”
在「苍」将屋子的房门连同对着房门的墙壁一同轰个对穿之前,阴森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女声终于从门窗紧闭、还被影子(结界)从内部封闭了的房间里传了出来。下一刻,房门从内被拉开,还穿着白襦袢的金发少女已经脸色阴沉地站在了门口。
然而站在庭院里,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墨镜的少年完全没受到影响,反而在指间又转了一圈墨镜后把墨镜戴回了脸上,满不在乎地笑了出来。
“哟,终——于肯出来了啊,睡美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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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天气晴朗得不可思议。
夏日的天空是犹如宝石般的蓝,毫无阴霾的晴空明朗到了稍微看久一会就会微微晕眩的程度。风吹起来的时候,繁茂的绿波也随之荡漾,枝叶擦着地面时发出的簌簌响声又轻又急,又在流经少女的衣摆时变得柔软,宛若无声的抚慰。
直子来到上贺茂神社时是正午时分,告别式已经结束了。从昨晚的守夜开始就络绎不绝地前来为死者送别的客人们现在已经告辞,只有加茂家的人还留在神社内。当她抱着怀里的那枝向日葵走进神社时,一路上见到了很多以前没怎么见过的加茂家的人:眉眼忧愁的妇人,眼圈通红的少年少女,尚且懵懂的孩童……但无一例外的是,所有人都在看到她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直子没有精力去分辨他们的心情,也没有人上前和她搭话。他们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着她走过。
绕过细殿,穿过朱红的楼门,她又向更深处走了一段路。让直子没想到的是,她在本殿前的台阶下见到了熟人。
“直子大人。”加茂绵的前侍女澄子正站在那里。就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她,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在看见她时露出了克制着哀伤的浅浅微笑。
“您终于来了。我请求其他人晚一些封棺,想着一定要等到您过来才行。”她的眼睛还是湿润的,声音却很温柔,带着细微的颤抖。
“……对不起。”直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的嘴唇嗫嚅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说这句话。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说这句话。
“不,请不要这么说。”澄子看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被向日葵遮住了小半张脸后露出的眼睛。不知为何,她忽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一向对他人的情绪敏感的直子无法解读她的这个表情,她的这项能力突然失效了。
澄子发出了轻柔的叹息。
“……请进吧,绵大人在里面等您。”
“——”
很奇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子发现自己忽然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缓慢地、一声一声跳动着的心跳,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当她踏入神殿时,心脏的吵闹声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与此同时,无边无际的寂静也从她的心中向外蔓延。她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只看得见摆在殿中的灵柩。
“咚咚”
要过去吗?
“咚咚”
不要。不要看见。不想看见。如果不去看的话,就能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了。
“咚咚”
心跳如擂。直子的喉咙像是被膨胀的心跳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想要立刻转身离开,可她还在前进。
——所以,她还是看见了。
贺茂神社是历代加茂族人的埋骨之地。但由于众多原因,其他的族人们都会实行火葬,唯有家主才会实行土葬。而族人们中,只有继承了赤血操术的赤血操使会在死后被埋入距离上贺茂神社的本殿西北两千米处的神山内(这一惯例只在一百多年前打破过一次)。尽管还没登上家主之位就中途夭折,作为赤血操使的加茂绵还是将遵循惯例,在葬礼后被埋葬在神山中。
夏天温度很高,即使神殿内气温相对阴凉,遗体也不免会有腐烂的可能。但似乎是加茂家特意拜托了有特殊术式的术师,棺木中身着与以往的风格截然不同的纯白和服的少年整齐地披散着长发,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浑身上下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异味。
除去那过分苍白的肤色,面容安宁的少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在看见他的模样时,直子纷乱的脑中忽然又清晰地浮现出了一段记忆。
——说起来,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