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叙白慢斯条理地拿起纸巾擦手,反问她:“你觉得为什么?”
这一来一去,白静檀的耐心被耗光,也不拐弯子了,“我第一个跟你说,是想你给我一些建议,以你30年的人生阅历,给我做的这个决定提出一些指导性意见。”
闻叙白纠正,“第一,我是28岁,不是30,离你所说的那个数字,相差甚远。第二,不想给你意见。”
“有什么区别吗?”白静檀低下头嘀咕。
“哪里没区别?”
白静檀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呛他,“就没区别啊,四舍五入你就是30啊!”
她说地毫不客气,关键是听到闻叙白说的第二点。什么叫不想给她意见?
闻叙白眯起眸子看白静檀,危险森森。
过了几秒,又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第一个?”
“什么?”这变脸的速度,搞得白静檀反应不及。
“我是知道这件事的第一个人?”
“你就当没听见,我不问你了。”白静檀负着气,不想再问他。
“为什么想休学?”绕了一圈,才回到这个问题上。
白静檀气气地哼了一声,煞有介事道:“刚才我想问你,你不答。现在想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没门了。”
这搞得俩人身份对调了一样,好像是闻叙白在问白静檀问题。
闻叙白对她的霸道态度,倒没什么稀奇,只是话在嘴边,却纠结起来。
这半年来,他很少问白静檀学习上的事。因对方是个十分有自己想法的人,成绩好,人缘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地松弛有度。
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总是以一副年长她几岁的口吻与她对话,那只能一直当哥哥了。
白静檀想,他还不想呢。
思忖片刻,他也不问了。
休就休,没什么大不了。
“你怎么又不问了?”白静檀肚子里憋的气越来越多,这人什么意思啊?
闻叙白只是扫了一下这小烦人精的脸,反正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有时候,闻叙白还挺无奈。
自己喜欢的是一个小他七岁的小孩,而对方正处在一个生命力非常旺盛的阶段。加上白静檀经常会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所以他也得加快自己接收新事物的脚步。
不过,白静檀气呼呼的模样倒是逗笑闻叙白。
他弓着手指,在桌上轻轻叩着,很轻,并无声音。
良久,他才问:“想好怎么跟家里说了吗?”
闻叙白这里好萌混过关,可白景川那里不好过。
按他对白景川的了解,要能同意才怪。
休学,这事说大也大,说小就小。况且,白静檀都21岁了,做决定之前,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这个社会上,多得是一往无前朝顶端冲的人。半山腰和山脚最挤,山顶的人稀少得可怜。但山顶也最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被暴风雨吹落下来。
和白静檀相处一年,也摸清她的性子。她不喜欢站在山顶,也不会坠在山脚,而是满足于半山腰。
盈满则亏,水满则溢。
他以前不太懂,觉得人就应该奋斗终身。不然活在世上图什么,又有什么意思。
可再回首,就算自己拥有得再多,也只是自己的欲望作祟。
在路上遇见乞讨的残疾人士,他还不如白静檀来得坦荡。就算卡里的钱再多,也掏不出几枚硬币。
而她,就像预备似的,能从包里拿出纸币,装作不经意地放在铁皮盒里。
不需要道谢,也不需要赞赏。再平常不过,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想起自己工厂里招的残疾人士,又真正做过什么。
人爬得越高,对下面的人关注越少。特别是在他未体会过餐风露宿的二十多年里,如果不是刻意,根本不会关注到现如今在一些地方依旧有孩子读不起书。
在特定环境中的认知是有限的,就算网络发达的今天,所能看到的,依旧只是冰山一角。
就算白静檀说要去山里挖矿,他都不觉得意外。
21岁的年纪,有很多条条框框赋予这个数字沉重的包袱。
把生活过得和呼吸一样简单,可现在太多人处于重感冒境地,鼻子堵塞着。呼吸,对他们来说,哪里简单了?
“你帮我去说。”白静檀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一点都不客气地提要求。
闻叙白听到这话,略有意外地挑起眉,嘴角难掩笑意。
这感觉。
太他妈爽了。
可面上却还是不想被对方发现,吊着拒绝,“这件事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帮不了。”
“不行,你得帮,不然白景川一定会杀过来扒我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