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次选择,很多次蜕变。
方预衡目前为止的人生,好像还没有做过什么重要的选择,上学放学,出国回国,没有时间表,但条条框框早已钉好,很难出格。
叶珎呢,却觉得自己不长的人生中,变化太多,选择太难。
高二分科的时候,叶珎和唐乐佳一起去了艺考文科班,叶珎的目标是京州高校的工艺美术专业,唐乐佳能歌善舞,会弹钢琴,想学表演,叶珎要考京州,她就也考京州。
像她们这样走艺考的,大多会在校外找专业的老师或机构辅导,所以晚自习请假的很多,叶珎也在校外报了班,但经常浑水摸鱼,溜回家盘弄石头。
她想明白要继续学玉雕之后,回陵州拜访了王清的妈妈田芳玲,和她学一些边缘的几乎已经淘汰或是失传的古法。田芳玲原本也是玉器厂的师傅,负责分料制坯,好的坯工是细工的基础,看上去好像没有精雕那么考究,但一块石料的形如果被破坏,那后面的所有工作都成了补救。
田芳玲生了王清之后,视力急剧下降,虽然配了眼镜能有所改善,但原本的工作做起来太吃力,她便调岗去了其他部门。
叶珎在她家见过不少仿古的玉器,听三哥说,是他妈妈年轻时练手做的。陆师傅不太喜欢仿古派,所以叶珎之前并没接触过仿制玉。
没了陆师傅管束,叶珎开始了一条非常自由的游学之路,玩到哪儿学到哪儿,触类旁通,杂学杂收。
直到高考结束,叶珎在家里大扫除的时候,发现了妈妈的体检报告和病例。妈妈生病了,慢性肾衰竭。
叶珎一手拿着病例,一手握着手机,泪眼模糊地查着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医学名词。妈妈总是吃得很少,她说自己胃不舒服,叶珎竟然就相信了。她提醒妈妈要去医院检查,但只是提醒,没有跟进,她感到羞愧,自责。叶珎第一回有天塌下来的感觉,觉得这件事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叶传莲和女儿聊了很久,她知道自己是闺女的精神支柱,如果自己有个万一好歹,对女儿的打击可能大到难以想象。她向女儿保证,自己的病真的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她也一定会积极主动配合治疗,绝不会累到,任何情况都不会再瞒着她。
但叶珎查了更多资料后,越发紧张害怕,她的状态很不好,去傅老师家练画的时候,一眼就被看穿了,叶珎想留在陵州上大学,她想陪着妈妈,照顾妈妈。
原本以为傅老师会反对,却意外得到了支持:“如果不去最高学府,那其实这个专业对你来说有点鸡肋,大学选专业或许多多少少有一点兴趣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为学历,学历嘛,无非就是考虑未来工作。这一行,无论是我还是你父亲,都是比学历更有分量的敲门砖,那些课程,虽然你学得不够系统,可是比一些学院派精得多。如果留在陵州,就选个新鲜一点的专业吧,有机会换个角度看世界,何乐而不为。”
叶珎喜欢雕石头,但目前为止没有想雕一辈子石头,或者说,一辈子只雕石头。所以她留在陵州,没有选工艺美术,而是学了风景园林,一个让她觉得生机盎然的专业。
唐乐佳没考上京州的学校,于是就近上了陵艺,难姐难妹没有兜兜转转,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
叶珎上学一路以来年龄都比较小,性子又不像唐乐佳那么活泼开朗,所以从来没有过恋爱的烦恼。上了大学,大家功课没那么紧张,想东想西的时间就多了。
军训结束,叶珎就收到了来自学长的表白,虽然她立即就拒绝了,但还是被吓得不轻,坐公交去找唐乐佳诉苦:“我都吓死了,我感觉我好像还不认识他,他怎么就来跟我表白啊。”
唐乐佳开窍稍微早一点:“欺负你年纪小呗,有些学长,专挑好看的学妹下手,你人生地不熟,他食堂教室门清,也就咱们新生面前厉害点罢了,真本事没有,一肚子花花肠子。那学长长得咋样,高不高?”
“挺高的吧,长得,我不喜欢。”
“你不懂男生,不矮不胖再打两天篮球,就觉得自己帅翻天了,他目标肯定不止你一个,但是你最漂亮,晚了怕没机会,所以先下手为强。”
“真的啊,那我就放心了,本来看他好像很伤心,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等着看吧,没两天就要和别人好了,高中压抑着不敢谈恋爱的春心,可太容易荡漾了。哎,我问你,这个长相你不喜欢的,要是你喜欢的,你会答应吗?”
叶珎皱着眉:“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喜欢这样的,不知道喜欢哪样的,你呢?你高中那个暗恋对象,还暗恋着吗?”
唐乐佳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高乐高啊,早八百年就分手了,还暗恋呢。”
“啊?分手?你俩啥时候谈的。”
“我去京州集训那俩月。”
叶珎拍她:“要死啊你,难怪没考上,集训你竟然谈恋爱!分不清主次呢你!”
唐乐佳搂着自己胳膊斯哈:“真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