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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葵一从小就会“自欺欺人”这一套。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日她放学回来,看到二叔家的堂弟正抱着旺旺大礼包在吃。见她过来,堂弟急忙把旺旺大礼包藏到身后,嘴巴也紧闭一动不动。当时堂弟四岁,是个只知道吃的小胖子,没什么鬼心眼,李葵一知道,肯定是奶奶跟他说的:偷偷吃,别让你姐看见。
她看着他身后漏出的喜庆的红色包装袋的一角,心里暗嗤一声,然后故意走到奶奶跟前,撂下一句:“藏什么藏,谁稀罕似的。”
就像是一只蚌,吞了一粒沙,明明硌得生疼,却偏要分泌出珍珠质将其一层层裹住,然后骗自己说这是珍珠。
升入初中后,方知晓抱着一堆零食围在她身边,问她吃不吃薯片,吃不吃巧克力,吃不吃浪味仙。她摇摇头,俨然一个成熟小大人的样子:“我从小就不爱吃这些。”
她说这话时,十分笃定,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她早已忘记沙子的存在,误以为珍珠就是生长于自己血肉的一部分。
所以,当今天这种情况出现时,她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想要放弃。
放弃这段友情。
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这几乎是出于她的本能——你后退了一步,我就想要后退九十九步,然后我就可以安慰自己:你没有伤害到我,是我主动放弃了你。
她又开始一层一层地包裹、打磨那粒沙子了。
十二点二十分了,方知晓没有来。
要是方知晓是她的仇人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去把她抓过来,然后痛快地暴打她一顿,就像初一开学时,她被那个黄毛骚扰,在她重新系好小背心的系带后,她拎起手中的书,直直地打向他的脑袋,“啪”地一声,盖住了教室里所有的吵嚷。
可是她是她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想到这里,李葵一握紧手指,心有忿忿:既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我就勉强再给你五分钟时间,只有五分钟,最后五分钟。
如果你不来,就真的无法挽回我了。
她继续站在那颗树下。正午阳光很大,小小的树冠带来不了太多阴凉,汗湿的刘海儿像心脏一样打起绺儿。
“李葵一,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忽然有人叫她。
她抬起眼——又是祁钰。她好像总会偶遇他。
他眼睛弯起,笑得很温暖,“你不热吗?”
“我……等人。”她未完全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答非所问。
“我猜也是。”他走上前来,挠挠脑袋,“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吗?我一直吃食堂,很少出来。”
李葵一指指旁边的酸辣粉店,说:“这家还可以,但是有点辣。”
“那恐怕不行,人受伤后是不是不能吃辣?”祁钰摇摇头。
“谁受伤了?”李葵一愣了愣,第一反应是贺游原,因为他也不是第一次因打篮球而受伤了。
“周策。”祁钰说,看了看她的神色,又解释道,“就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他刚刚打篮球扭到了脚,好像挺严重的,贺游原送他去医务室了,我出来给他们买午饭。”
“哦。”李葵一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又觉得这样对自己的同班同学太冷漠了,就补充了一句,“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祁钰听她生疏地说客套话,忍俊不禁,也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一定把你的祝福带给他。”
李葵一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和他又不熟,说这些也太奇怪了。”
“好。”他又温柔地笑,不再逗她,“上午接水时想问你一个问题来着,结果忘了。”
他垂下眼顿了一顿,又看向她,“我想知道,开学前一天,我教你的那道题,你是不是故意没做的?”
李葵一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皮微垂,半覆住清凌凌的眼睛,仔细思索一阵:“是。”
他一脸“猜到了”的表情,笑意变得有些无奈:“为什么?”
她努力集中精力,注意着措辞:“是我的老毛病了,有时我觉得一道题没什么挑战性,就懒得写……初中数学老师说我这样不好,容易眼高手低。”
“哎!”祁钰吸一口气,皱皱鼻子自嘲道,“亏我当时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略胜了中考状元一筹。”
李葵一扯起嘴角笑笑,没有回应。她现在心思飘忽不定,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话语中透露出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信息——
祁钰在第一次见她时,就认出她了。
那张脸,曾出现在中考后的新闻报道里。
暑假里,他曾反反复复地浏览那些新闻,不仅记住了她的样子,更是将她各科分数烂熟于心。他仔细比对着自己与她的差距,无疑,他对自己的成绩是相当有自信的,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考全市第三名,只是他看着那将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