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有很多人以为,像我这样饱经风霜的人,心一定坚如磐石,要别人花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能动摇一点。
其实不然。饱经风霜的人心头不堪一击,一点小事就足以动心。
所以啊,宋昀也许不知道,但我自己很清楚,我喜欢他比他喜欢我多得多,也早得多。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第一次心动,是幻想一个梦一般明媚的太阳。后来的千千万万次,则是眷恋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相伴。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确切的开始时间,我会说是初见。
我知道他对每个人都和对我一样好,而我偏偏奢望颇高,幻想着独占他的好。可是人不能这么自私,宋昀再好也不会包容我的这种自私。所以我不敢袒露分毫。我怕宋昀发现了我得寸进尺的自私,就再也不愿包容我了。
我双手环抱他的腰身,侧脸靠上去,陷入深思任由时间流逝。房内安静得只剩呼吸声,晨光渐渐明朗。
我能感受到宋昀双手轻轻揽上我的肩膀。
这算回应吗?他那么聪明,是该看透我的心思了。那么善良一个人,当然不会吝啬一点安慰。
可我受之有愧。
“失礼了。”话音里带着呜咽。
我抽出手,仿佛被拽回现实,然后狼狈地落荒而逃。
片刻后我折回来,拿上包袱和没来得及绾上的发簪,披着一头飘飞的散发再次出门。
匆忙中留下一句十分苍白的叮嘱,或者说是完全无效的找补:“没什么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啊,专心考试,呃……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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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洪惠二年二月,三年前“离世”的剑南柔嘉郡主沈氏于论贤台下被圣上亲自发现。彼时,阆中瘟疫的内幕已经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郡主处于千人唾骂之境,不能自辩。
关于这位郡主假死脱壳的内情,据查,魏丹峰曾于三年前辞官返乡,而后前往阆中,被认作是受了郡主的好处,所以拿钱办事,无需再靠俸禄维持生计。
柔嘉郡主被押送至圣上面前,魏丹峰被贬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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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举开考的第一天,论贤台上下都挤满了人。我并没有试图寻找宋昀,按部就班地走完台本,被侍卫带到谢乾灵面前摁着肩膀下跪。众人向我投来打量的目光,细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带回馆驿,非诏不得出,好生照看。”
谢乾灵下令,声音比印象中又低沉了几分。
论贤台是专门为制举考试而建,附近的驿站扩建了好些院落,用于安顿圣驾。按宋昀的评价,这也是已经很节俭的做法了。侍卫要带我去的正是这里。
由于谢乾灵最后的那句“好生照看”,我并不是被披枷带锁地押过去,而是被恭恭敬敬地领过去。馆驿的驿丞亲自出迎,请我在前厅稍坐,他们则遣人去请示他们口中的“贵妃娘娘”。
一刻钟后。
“洛泱来啦,真的是她啊。”
似曾相识的嗓音让我有一种幻听的错觉,定睛一看,的确是齐雁玉。
齐雁玉的穿着是抹胸搭长裙,草绿配石榴红,外披质地轻软的纱罗衫,凝脂般的肌肤隐隐显露。三年前披在肩上的青丝,现在绾成了满头云鬓,上面的珠钗镶着各色奇珍,最显眼的是一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齐雁玉一改从前蹦蹦跳跳的姿态,迈着娉婷的小步子跨出门槛,极具威严地站着。周围的人跪了一地,我也跟着下跪。
“起来吧。”头顶飘来一句话。
我徐徐起身,便见齐雁玉嫣然一笑,“过来吧,给你找好住处了。”
我的住处是一间独立的小院子,庭前有两棵绿叶葱茏的桂花树,树边扎了一个秋千,屋里几个下人正在打扫。
“听说陛下不让你出门,我特意给你选了个单独的院子,这样你至少还能出屋子走两步。”
“这里还在收拾,不如你先上我那儿坐一会吧。你是永承哥哥以前的正妃……还追封皇后呢,现在回来了肯定是要进宫服侍他的,不如先跟我过去挑几个丫鬟婆子。”
“洛泱,知道你还活着真好。我进宫一年多,好久没见着熟人了。”
齐雁玉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偶尔嗯一声,看着她雍容干练的样子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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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雁玉现在是贵妃,不是皇后,皇后另有他人。但齐贵妃是这里位分最高的,因为皇后留在洛阳养胎。
关于皇后怀孕的事,齐雁玉很是不悦。据她本人所说,她承的宠和皇后相比只多不少,可是偏偏她一年小产两次,而皇后的孩子已经平平安安在肚子里待了六个月了。
齐雁玉和我说起时,我并不知道承宠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小产意味着什么。
“小产就是……很痛啦,我当时痛得自尽的心都有了,还要流很多血。小产之后我经常动不动痛一下,大夫说我宫寒肾虚,很难再怀上。”
她说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