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岁淮的声音中带了些急切,似是急迫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呵,舍命相护。”甘黎的唇角牵起了一缕嘲弄的笑意。
“那你可知,那日在京郊,我们为何会遇上那些人?”她讥讽般地开口,“因为,我将你的行踪提前透露给了陛下。”
“你以为的舍命相护,只不过是我与陛下一同精心策划的一场局,以我受伤,来换取你的信任,这便是我那日护你的目的。”
陆岁淮怔了怔。
但很快,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道:“若如你所言,你既是傅子策的手下,为他而谋,又为何会三番五次地让我留心他?”
他努力地在脑海里回想着,试图搜刮出一些证据,以此来证明她对自己并非仅仅只是利用与算计。
“你多次提醒我在朝堂上留心,冠礼过后,还劝我通过装病的法子来避风头……”他细捋着她话里的矛盾之处,道,“阿黎,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分明就是为我着想的。”
甘黎闻此却笑了起来:“你也不是傻子,京郊之事后,必然会把疑心起到陛下的头上,我如果不这般顺着你的心意开口,又怎么能骗你上钩呢?”
“至于装病一事。”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若不让你借病避朝,陛下又怎能在先帝病重之时掌握朝中大局?说起来,此事还得谢谢你。”
“从始至终,都是我在骗你。” 她分明是在笑着,说出的话却分外残忍,“陆岁淮,你现下可听明白了?”
陆岁淮并未言语,只安静地望着她。
他觉得今日的甘黎有些说不上来的陌生,许是因为,今日她身上穿着以前从未穿过的名贵云锦。
云锦贵重,只为宫中皇家所供。
但她穿在身上很好看,月色虽素雅,但衬得她肤白胜雪。
他甚至觉得,她穿着,比他从前见过的宫中娘娘们还要好看上几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发上的山茶花簪上,这花簪戴在她的发髻上也很漂亮,可是他一看到这根簪子,便会想起她那日将此横在他的脖间。
况且,这根山茶花簪,还是傅子策送给她的。
他不喜欢。
陆岁淮匆匆别过了视线,看着她轻启的朱唇,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她醉酒后同自己说出“心悦”二字时的样子;想起了那日在房中,他们互通了心意;想起了他们在雨夜的第一次牵手;想起了她初次唤他“岁淮”时的羞赧;想起了除夕夜里,他们在纸笺上写下心愿,共赏初雪……
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的过往,他不信,那些也都是假的。
片刻后,他对她道:“阿黎,即便如此,我也不信在过去的相处中,你对我没有半分真心。”
停顿过后,他有些底气不足地问她:“就算你骗过我,你也是喜欢……喜欢过我的,对么?”
“我不喜欢你。”甘黎蹙着眉,又很快地补充道,“也没有喜欢过你。”
“从前哄骗于你,也只不过是为了今日,如今你与陛下胜败已定,我也无需再跟你虚与委蛇。”她对他道,“陆岁淮,我早就受够了。”
陆岁淮眸色一片灰暗,一字一句咀嚼着甘黎的话。
他看见了,说这话时,她的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厌弃。
他又听见她道:“而且,我一直都有喜欢的人。”
“是谁?”这回他有了反应,出声问她。
“我心悦于陛下。”她说。
“我与陛下相识之时,他还只是不受重视的二殿下,那时我在月上梢受人欺辱折磨,是他救了我。”
“他不仅为我赎了身,还请人为我调理身体。他见我孤苦无依,问我是否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手下,我同意了。或许就是从那时起,”
“殿下身份尊贵,却待我很好,就连我的武功,也是他亲自所授。”
“殿下他芝兰玉树,霁月风光,我与他朝夕相处,心动也在所难免。”
“我过生辰的时候,殿下知道我素喜山茶,便送了我这根山茶花簪,我很喜欢。因为我每每看到这簪子,就会想起殿下扬州宅院盛开的山茶花,只可惜,后来也没有机会再回去看了……”
说着,她扶了扶发间的花簪,颇为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对了,陆岁淮,你知道那一日我为何会喝醉么?”她忽然问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因为在那日我从丹南那儿听闻了翊王与侯府千金定亲之事,心中难过又压抑,才想着用饮酒来麻痹自己……”
“够了!”陆岁淮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甘黎的声音,“别再说了。”
她每说一句,他的心便冷上一分。
他做不到,听着她一口一个“殿下”,看着她在他面前如珍宝般细数着她与傅子策的种种往事。
原来,傅子策就是当年在他之前为甘黎赎身的人。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