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已过,随着几场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江南水乡的气温也渐渐开始回暖。
路边丛林中三三两两的花陆续开放,行人慢悠悠地走过时,能闻得见满街的馥郁芬芳。
现下已经是日暮时分,天色却不似严寒的冬日那般暗淡。
甘黎从镇上学堂授完课回来,走至自家的檐下时,并不意外地看见房门前摆放着一枝山茶花。
白山茶颜色素雅,看起来洁白无瑕,花瓣上的细小水珠还未散去,在斜阳的垂照下,显得愈发晶莹剔透,惹人喜爱。
这样漂亮的花,本该看了便叫人移不开眼,但甘黎却无甚反应,只是淡淡地垂头望了一眼,便提步越过了它,径自开门走进了屋内。
这大半个月以来,每当她授完学回家时,都会在门前看见一枝生得正好的山茶花,早已不以为怪。
山茶之下,还每每会压着一张字条,左不过是些道歉与问候的话语。
无论是行云流水的熟悉字迹,还是这字条上写着的内容,甘黎都不难猜得出来,这山茶是何人放在她家门下的。
今天她粗略扫了一眼,隐约能看见这回上头是在叮嘱她,说什么虽春日渐暖,但亦是易生风寒之时,让她保重身体,莫要因贪凉减衣。
她看见时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都说冷暖自知,更何况她在此处已居住了三年,早已习惯了这边的气候,还用得着他来提醒?
他这人,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
自那一日陆岁淮知晓她已然记起了前尘往事,同她之间挑明摊开说了那么些话后,她反倒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卸去了一层包裹。
不必再在他用拙劣的借口登门拜访时以礼相待,而是冷言冷语或是干脆不予理睬。
然而那人却仍未死心,被她冷言讥讽也好,刻意忽视也罢,仍会在第二日若无其事地笑着出现在她的面前。
直至她终于忍无可忍,在他又一次跟过来时,非常明确地告诉了他:“陆岁淮,我真的不想看见你,算我求你,别再来打扰我正常的生活了。”
那人听见她直截了当的话语时,怔愣了一下,眸光微暗,却仍是勉强笑了笑:“好。”
甘黎觉得,陆岁淮早已自三年多以前就转变了心性,以他现如今的脾性,被她这样毫不留余地地狠心拒绝,定然会深感耻辱受挫,也就自此对她死了心,不再因过去之事纠缠于她。
他的确自那日后,便不曾再来“纠缠”她,却是日日在她回家前,在她门前摆放好一枝山茶花,再附上一张意义不明的字条。
也不管她未曾有一日收下山茶花与字条,而是随意地任其在门口放置着,或是甚至将其随手搁进院里的池内。
但他只是日复一日地送着,将前日发蔫的山茶换成一簇娇艳欲滴的新枝,再小心地在其下压着一张新的字条。
抛开个人情感来看,甘黎觉得他颇有毅力,却看不明白其后的意义与目的。
看到门前的山茶时,她总是会莫名想起王府那几盆被陆岁淮派人移走的山茶盆栽,心情有时会变得沉重酸楚,有时却依旧淡漠平静。
她始终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甘黎疲惫地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在屋内坐下不多时,她却听见门外传来了几声咚咚的叩门声。
她心下一紧,犹豫了半晌。
待叩门声再度响起时,她方回过了神,纠结了须臾,还是决定起身去开门。
看见是卫嫣站在门前时,甘黎有些恍惚,轻轻唤了句:“阿嫣?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卫嫣粲然一笑,“怎么了,黎姐姐,看到是我过来这么意外吗?”
“怎么会呢?”甘黎笑着将人迎了进来,“是阿嫣你好几日都不曾来过我这里了,今日一来,我可不是就受宠若惊了?”
“我,我是因为近几日有事。”卫嫣一边说着,一边饮着甘黎适才为她斟好的温热茶水。
待半盏茶水见了底,她才捏着茶盏开了口:“黎姐姐,我今日过来,想要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甘黎顺口问她道。
卫嫣却未立刻回答,而似是扭捏了少顷,羞赧道:“黎姐姐,陈大哥昨日同我说,他想娶我为妻,我......我答应他了......”
听她这话,甘黎却并未太过惊讶,反倒是含笑道:“是吗?这是好事啊,祝贺你们二位了。”
“黎姐姐,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一样。”卫嫣不满于她的态度,翘起了嘴唇,“真没意思。”
甘黎不禁失笑,她确实早就猜到了他们俩的事情。
卫嫣是她情同手足的妹妹,而卫嫣口中的那位陈大哥陈崇与她同在学堂教书,多少也算有些交情,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二人早已情投意合?
她知道陈崇的为人,忠厚实在,是个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