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的时候,小茂的心中却一点也不快乐。
他不快乐,得到了家人的祝福后却不快乐,这意味着他并不想得到花野的恭喜和祝福。
可是——如果两个人之间既不是敌人也不是仇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想要花野的恭喜和祝福,那他是想要什么呢?
小茂伸出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难堪地、自己把自己之前未曾意识到的糟糕思想挖出来——
他想要花野的嫉妒。
「嫉妒」、「羡慕」、「不满」、「怨恨」,想让花野因为自己得奖这件事,向他表露出被打败的反派一样的神情——就好像她这么做了,小茂就可以把她踩在脚下一样。
…………烂透了。
完全就是烂人一个。因为自己输不起,自己输了后抱有那些过分的心情,所以得到了一点东西就嫉妒地跑去跟人家炫耀,希望对方也变得和自己一样……被污泥溅脏了,就想着把别人拖下来变成脏的,只要别人比自己脏就是胜利……他怎么能成为这样的人?
哥哥是道馆馆主,姐姐是训练家中的传说,父母是为了保护同胞而献身的搜查官,他作为大木家的一员,怎么可以成为这种让家人颜面扫地的人?
小茂缩在安静的房间里,呼吸声中不自觉地溢出了几分泣音。他难过得要命,觉得自己的行为害那些深爱自己的人丢了天大的名誉,让他们都难堪得不行。
偏偏这个时候又从门扉中传出敲击声,花野轻轻敲着他的门,毫无察觉地叫他的名字:“小茂。”
“……”
“小茂?”
“…………”
“小茂,小茂。”她颇有耐心地叫着,大有一直叫下去的架势:“小茂……”
“……干嘛。”
“我想进来。”
“我要睡觉了。”
“你躺在地板上跺脚,你没睡。”
作弊的波导。
他啧了一声,从地板上爬起,动作利落地打开灯,然后头也不回地把今天得到的奖杯踢进床底。
“不是说好不在家里用了吗。”小茂打开门,满不情愿地把她迎进来:“还是对我。”
“没有用,”端着小蛋糕的花野踩着软拖鞋走到他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好,“我听见的。”
小茂从旁边顺手抽来一张凳子给她,闻言满脸无语。他哪里有气得跺脚了,最多也就是砸了下手,但这话他也不和花野说,觉得说出来丢人。
尽管花野是他的养姐,但他却始终觉得自己比花野更加成熟,毕竟他才是照顾人的一方。
然而直到他吃完了他那份餐后甜点,花野也没有动叉子,小茂顿了顿,视线狐疑地在她和甜点中徘徊了片刻:“都给我?”
是犯了什么事吗,他难得有些微妙地从心中蹦出这个念头,但转念一想,以花野的性格,犯了事也未必会想到给他分吃的。
“都是你的。”
他粉头发的义姐说:“作为姐姐给小茂的奖励。”
她最近似乎理解了家人的意义,非常喜欢用这些词来表达她与大木家的联系——甚至还在娜娜美坏笑着的拱火中给青绿送了条公主裙。
“什么奖励。”小茂嘟囔了一声,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重,嘴上却依旧不肯饶人:“你就是单纯地把姐姐给你的蛋糕给我了吧。”
花野眨了眨眼睛,春绿色的湖畔里映出他的脸,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看上去无辜了很多:“可是,我没有别的。”
小茂越看越不是滋味,他三下五除二地解决花野那份:“……我吃好了。”
“我吃好了,”他重复了一遍,动作利落地收起餐盘,迫切地想让花野离开他的房间,“你快走吧。”
在病倒的人面前显摆自己的身体健康、在脚受伤后不能参赛的人面前炫耀自己赛跑的成绩第一、在失去视力的人面前大肆夸赞眼前景物的美丽——他的所做出的行为比这些事更为过分,因为做出这些事的人可以是因为无知或者迟钝,并未察觉受害者可能会受到的伤害,但他却无法如此自圆其说。
一开始是想努力证明自己的,但是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已经完全偏离了最初的道路——他的努力应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赢得夸奖、为了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光芒,而不是得奖后沾沾自喜,不是想要看到花野面临和自己一样的处境,更不是恶劣地希望她嫉妒、羡慕自己,好把自己的胜利和形象称得更加伟岸高大。
小茂不明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会让他生出这样可耻的念头,他本能地感到委屈和难过,但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因为委屈难过,这样的情感应该是受害人才应该抱有的感情,他才是做了错事的人,怎么可以比受害人更委屈呢?
可是真正的受害者什么也没感觉到,花野感知情绪的能力也差得可怜,她都这个时候了还一无所知地给坏人送小蛋糕,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