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荆和俞世安在远处的树下交谈,隔得太远,茶棚太喧,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李青杏看着颓靡不正的谭意,询问,“你怎么了?”
谭意摇头:“没。”
那份沉甸甸充斥心尖的满足变成酸楚,让她喉咙发酸。
向荆方才那番话无疑是告别:这辈子,他们都没有办法见面了。
谭意盯着茶水。
半晌才迷茫道,“你说,我应该嫁什么样的人?”
李青杏突然沉默,她道,“不知道。”
她想要嫁的人,已经很坚决的拒绝了她,并且告知自己,不日他就要离开。
一声长叹。
她们喝完一壶茶,那边也已经交谈完。
俞世安向着他们走过来,而向荆径直出了城门。
谭意忍不住问,“向荆不和我们回去吗?”
“他先走。”
李青杏也告辞,“我今夜宿在县里。”
陈景按时辰来到城门口,她兴致高涨,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回家的一路上都在哼着歌。
回到家,已经戌时四刻。
院子掌上了灯,昏黄的灯光照在门口。
李叔李婶已经睡了,只剩下季冬在院子等着她们。
洗漱完后,谭意穿着中衣坐在窗前,呆滞得望着窗外。
即将中秋,月亮也要圆满了,只剩下一小块残缺。
夜风徐徐吹进来。
谭意一手托着腮膀子,另一只手摊开在眼前看着。
……
夜深了,山间寂静,便是连鸟也不叫唤。
木屋亮着烛灯,接近木门的地方放着一个小桌子,向荆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拿着木头,借着月光和烛光雕刻着木头。
潘文裸着膀子躺在木板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喋喋不休说着话,语气中是对未来的期盼。
“那你未婚妻呢?”
如果潘文去选拔营,一半可能会死在里面,另外一半可能进军营打仗,极少数可能会成为禁军,为皇帝做事。
但无论哪种,对那个姑娘都不公平。
潘文二郎脚没再摇晃,他盯着天护板。
许久才道:“如果她愿意等我,我真有机会回来,我决不负她。”
“如果她不愿意,那就退婚。”
“总之我一定要去选拔营。”
潘文受够了唯唯诺诺活着的日子,他无比想要出人头地,想要给家里一个倚靠,想要旁人不能欺负他们。
向荆道:“你可能会死。”
向荆独身一人毫无牵挂,而潘文有父有母,还有未婚妻。
“我要去。”潘文很坚定。
向荆不再说。
“睡吧。天色不早了。”
身后渐渐没了声响。
向荆一刀刀雕刻着木头,不断有木头屑掉在大腿上。
夜色越来越浓稠,手中方方正正的木头渐渐变成了姑娘家的身段。
向荆的手还没有全好,拿久了刻刀,手指隐隐作疼。
衣领的褶皱,腰带上的花纹,裙摆处荡起的弧度,向荆都很细致雕刻。
全部雕刻完,只剩下脸。
向荆吹干净木雕上木屑,抚摸着已成雏形的面容。
那些睡不着的夜里,他雕刻过很多次谭意的脸。
他以为没人能察觉他的心思,然而潘文看到那些的木雕的第一眼便了然。
因为木雕最中央的地方,一定站着谭意。
潘文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胆怯的人,他不敢把她放在太阳底下,所以总把她放在人群中,。
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很多东西能藏得住,满腔的心意却无处可藏。
但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雕刻她了。
向荆雕得很细致,直到天微微亮才雕刻好。
一个活灵活现的谭意站在他的桌前,对着他笑。
……
夜里没睡好,到了早间,谭意不愿意起床。
次日大早,谭意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床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想老鼠刨食。
谭意试探喊道,“季冬?”
“我不是季冬。”
是陈景,不是老鼠,谭意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直到阳光透过窗缝,打在屋内的地板上,谭意才幽幽转醒。
昨夜哭得太久,谭意眼眶红肿还刺疼,费了老劲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谭意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敷在眼睛上,换了好几轮水,冷敷了一上午才勉强出去见人。
谭意打开门,刚巧撞上陈景。
她身上穿着自己的衣裙,眼眶通红,似乎是刚哭过?
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