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钟左右,你忽的想起来家里之前囤的一箱面包已经吃完了,而明早你一定赶不及做早饭,说不定又会错过午餐。
抱着这样的想法,你不得不拿着钱包去了趟附近的超市。
超市的售货员基本上都把你认了个眼熟。
这家在伦敦开了将近二十年的超市大刀阔斧地翻新了不止一次,但超市老板倒是没换,员工也不乏有工作了好几年的人。
自从你和祖母住的第一天开始,你便经常隔三差五的过来买菜,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基本上是一个人拎两人份、两三天的菜回去,这样的小孩子格外受人照顾。
以至于这些年过去,老员工们大多数都认得你,几乎说可以是看着你长大的。阿姨们热情地拉着你唠,告诉你什么样的菜新鲜。
挑了许多新鲜果疏放进小推车里,这段时间的青菜比往常贵上许多,番茄的颜色也没有那么鲜红了,脆硬的果肉微微泛青。
你要了盒鸡蛋,还想再要些水果,可是伦敦的水果实在是太贵了,尤其是这几天。你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又要了一盒肋排和新切下来的和牛片。
啊,还得再拿点吐司和牛奶,你其实一直不喜欢吃那些东西,尤其是牛奶的腥味,但是你的身高在英国人里不算高,为了长高不得不捏着鼻子灌下一大杯牛奶。
再来点便利盒饭之类的,中午在学校只需要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好了。
拿去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收银员不是以往那个黑头发黑眼睛,据说是来伦敦留学的中国女孩,而是换成了今天下午刚和你打过照面的女生——Esther Farley。
“啊呀,又见面了。”Esther笑眯眯地替你结账,“买了好多菜呢。”
你轻轻点了点头,掏出自己低调而奢华的零钱包,说到这个大牌钱包,还是你去年赶着打折的时机买的。前一个结账的阿姨买了好多水果,真的很羡慕啊,但是一想到祖母光是去医院拿药的费用就花了很多,你们一老一少又没什么经济来源,花销全靠在美国的老爹打钱。
真是难为他这个大忙人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和年老的母亲了……
说起来,你是不是也去打份工比较好啊。
胡思乱想着,你一个人拎起颇重的购物袋,好重哦……
“你一个人拿的回去吗?”Esther担忧地问,她看上去很想帮忙,可是碍于自己正在工作岗位。
正说着,那只修长的手从你身后侧伸出来,接过了你手上刚买的一堆瓜果蔬菜。
你回过头,看着那个神情有些不耐烦的少年,眨了眨眼。Thomas打了个哈欠,被一大袋食物扯得肩膀歪向一边,“买完了?”
你嗯了一声,想要跟Esther再要一个袋子,却被Thomas阻止,他表示自己提的动。
“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Thomas身上的味道很奇特,是野性的花或是落日的气息,或许又只是某种洗衣液。他现在没叼着烟了,但你还是闻到了很淡的薄荷爆珠的味道。
“买烟。”他说。
你好像看到了吸烟时的Thomas,他喜欢在吸烟时微微昂首,习惯用舌尖将最后一点烟雾顶出去。直到红圈烧到滤嘴边缘才舍得结束,他会把结束使命的灰烬抖落,尚有余温的烟灰在砸进水中的瞬间会响起“啪嗒”一声。
你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你们沉默着挨着对方,Thomas忽然转过头,他看向你,眼睛闪闪发光,弯起来的时候相当漂亮,只是现在没有笑出来弧度,很长的睫毛也没有办法粉饰让人烦躁的平淡。
寒风把眼睛吹得很干涩,你无法在这里待很久。不过你知道,死去的自己的一切让你避开所有厌恶和反对的,并茫然地生活下去。
真是讨厌,每一个角落都讨厌,每一口空气都讨厌。
周围无光,穿堂风若有若无。你们对视着,女生的那双眼睛没有零星的波澜,但有温度,大概比深夜的风更冷一点。
第二天你还是定了个较早的闹钟起床给自己做饭,虽然早饭还是吐司面包加牛奶,但好歹午餐不再是711。
照旧是你喜欢的鸡蛋三明治,水煮蛋捣碎后用海盐、黑胡椒和蛋黄酱调味,配上培根和芝士,再用烤好的吐司面包夹上,裹上保鲜膜。
看着你一路上一直不断打哈欠,Asa忍不住提议:“明天我给你带饭吧,我妈妈可以做两份。”
“不,不用。”你这么回绝他,拎着焦糖色的便当袋,摇了摇头。
午餐的时候遇到了Tom,少年垂下眼帘,苦着张脸可怜巴巴地说自己忘记带午饭,你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那份分给了他一半。
这就导致午饭分量骤然减少,完全吃不饱的程度。
尽管学校放学很早,可你总是想要能吃饱每一顿饭,并不喜欢饿肚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