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屯某招待所。
李求安坐在床沿上,对着手机中的照片出神。照片中,在那栋他还不十分熟悉的大楼下,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女人年轻漂亮,很多人认识,她就是绘本作家苏晓。那男人却不知是谁。只见他五十多岁的模样,虽然两鬓斑白,但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物。
别人不认识此君,但李求安认得。那是一个和他较劲了三十年的人。虽然较劲三十年,但是直到今天,李求安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这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李秋冰……”
这是一个废弃了多年的名字。
李求安顿时僵在床上。
紧接着,一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出现了。她看上去二十六七岁,冰肌雪肤,面容姣好,一头乌发烫成了大波浪卷,美得楚楚动人。
这是一缕幽魂,是李求安的最爱,更是他的罪孽。
女人款款朝他走来,并柔声问他:“秋冰,你在慨叹命运不公吗?你一定忿忿不平,为何上天这般厚待秦复,对你却如此残忍?”
“难道不是吗?”李求安反问,“他高居云端应有尽有,而我只是一个沧桑落魄的孤寡老人,一无所有。”
女人停下了脚步。
“是谁说,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李求安摸着自己雪白的头颅,“可是就连白头发,我也比他多得多啊!”
女人笑着对他说:“这些对你而言,不那么重要吧?你最不服气的,是秦复得到了他曾经失去的。而你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是啊,他赢了!”李求安潸然泪下,“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公平吗?”
女人反问:“怪上天,还是怪自己?你想想自己做过什么?”
那些血腥,残忍,痛苦的过往,顿时浮在李求安的眼前。那些画面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并且不断地翻搅,疼得他捂着胸口跌坐在地。
忽然,那美丽的女人先是用手往后脑勺摸了一下,接着拿到眼前一看,掌心上全是血。她十分惊恐, “是血!秋冰,为什么我的头上会有血?”
李求安如一具死不冥目的尸体一般,无言地看着女人。
像是为了求证一般,女人将双手往后脑勺又摸了一下。果然,她的双手全是鲜血。那猩红的液体顺着她白皙的手掌往下滴落,将她的浅蓝色连衣裙染出朵朵刺目的红花。
女人哭着问:“秋冰,我的头怎么会流血?”
李求安无言以对。
“秋冰,我真的好疼!”女人似在乞求,“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李求安想闭上眼睛,可是做不到。
那美丽的女人转过身去,好让李求安看清她的后脑勺。李求安没有在她的后脑勺看到伤口,却有大量的鲜血不停地从那浓密的乌发中渗出。鲜血顺着披散的乌发流淌下来,女人后背的衣服几乎被染成了红色。
女人问他:“秋冰,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女人双手上的鲜血特别红,特别亮,像烈焰般灼烧着李求安的双眼。李求安想闭上双眼逃避这所有的一切,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
时间会让人看清自己亲手制造的真相,不留一点情面。
“秋冰,我好疼呀!”女人落泪了,“你怎么下得了如此狠手?”
“我不是故意的……”李求安挤出这句话。
“难道你想说,你只是生我的气,并不想让我死?”
听到这里,李求安终于受不了了。他抓着自己的头颅,悔恨地说:“够了!素琴!是我对不起你,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你何止对不起我?”女人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更对不起你自己,还有念恩!”
……念恩!
这个名字把李求安的心拧成了麻花。他可怜的女儿啊,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不,也许她早就——
李求安掩面而泣。
女人问他:“念恩在哪里?”
“我一直在找她。”李求安泪流满面,“可是茫茫人海……”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人立刻消失了。
李求安从虚幻的精神世界回到现实。他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前,从猫眼中看到了来人。果然,是王霖,他立刻放下心来。他知道,这个善良的孩子是受苏晓所托,将他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边的王霖忙着做转移,那边的苏晓忙着做侦探。
下午四点三十分,苏晓来到工作室的楼下。
这栋商住楼的环境很简单:东面和南面临着马路,北边是停车场,西边挨着一个居民小区。对面是一家大型连锁超市和一处高级住宅区。
苏晓对比着照片,很快找到了疑似地点。那是西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