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纯白世界。
她的头很晕，耳朵里尚有嗡嗡声，但她明确地感受到了一种特殊气息。这种气息，很多年前她在母亲的病房中也感受过。是的，她正在医院里。在翻越过无数山丘之后，她回到了这个世界。
不待她有更多的反应，一张熟悉但十分憔悴的小脸凑了过来。
“晓晓，你终于醒了……”
周思楠说不去了，她握住苏晓的手，埋头哭了起来。
旁边的秦涛也关切地看着苏晓。
苏晓想说话，可是她没有力气，只能看向秦涛。
秦涛会意，他拍拍周思楠的肩，“先不要哭，苏晓想跟你说话呢。”
周思楠明白苏晓的心思，“晓晓，秦先生没事，李求安也没事，放心吧！”
果然，苏晓的表情明显放松了。
这份好朋友之间的默契，秦涛既羡慕又感慨。要知道，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过这样一位知心的朋友呢！
周思楠接着对苏晓说：“不要担心，好好休息，你很快就会好的。”
苏晓用那只被握着的手抚了一下周思楠的面颊。
周思楠点点头，将苏晓的手放好。苏晓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睡着了。这下周思楠慌了。她不眠不休地熬了几天几夜，白头发都出来了几根，好不容易才盼来苏晓的苏醒。她真的好害怕苏晓睡着之后，再也不会醒来。
“晓晓，晓晓。”周思楠轻轻地摇苏晓。
“思楠，别慌。”秦涛理解她的忧虑，“医生说过，因为抢救及时，她并无大碍，她是出于个人的意志而不愿意醒来的。这几天她都是靠营养液支撑，必定是虚弱的。嗜睡是正常现象，你别害怕。”
听到这些话，周思楠放心了。
秦涛将她从病床边扶到沙发上坐下，再将纸巾递给她。周思楠接过纸巾，胡乱几下把脸擦干净。这时候，医生和护士们都来了，他们要对病人进行检查。周思楠和秦涛这才从病房出来。
出得病房，他们来到医院的小花园。
此时已是九月底，草木开始发黄，无情的秋风吹落残花败叶，萧索了整个园子。周思楠踩着枯叶缓步走着，秦涛跟在她身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叶子碎裂发出的沙沙声，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语言。
终于，秦涛问：“思楠，你会怪我父亲吗？”
“不怪。”周思楠低头走路，“因为我怕晓晓死给我看。”
秦涛由衷说：“你真的很爱护她。”
周思楠不语，她望向了天空。
秋季的天空分外的蓝，云也分外的白。和煦的阳光照耀着，使得天空与云朵更加通透。这一切都是那么纯净清澈，没有一丝杂质。
周思楠望着这一切，幽幽地说：“我只爱至情至性之人，而晓晓做到了极致。在我心中，她就像一件艺术品。她的喜怒哀乐，都极具观赏价值。”
秦涛吁出一口气，“我也是彻底的服了她了。”
周思楠转过头看他，“你以前不是很好奇，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父亲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秦涛忙说：“洗耳恭听。”
周思楠示意他和自己坐到路边的长椅上，接着，她对着满园萧索，讲起了苏晓的身世，包括秦复像苏敏这个秘密。
听完这些故事，秦涛久久不能平静。良久，他才开口：“真没想到，她的成长经历这么坎坷。我之前就觉得这个小女子特别沉静，好象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处变不惊。我原以为那是她的心机，直到现在才明白，她是太懂事了。”
“懂事都是磨练出来的，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周思楠叹息，“一个没有父母亲人庇护的孩子独自在世界上生存，太难了。”
秦涛分析：“因为父亲太优秀太爱她，又是为救她而死，所以她对父亲不只是深爱与思念，还有一份亏欠在里面。而母亲对她的家暴，更加剧了她对父亲的迷恋。对吗？”
“是的。在晓晓的心中，无人能与苏敏相提并论，哪怕是秦先生也不能。那是她毕生的至爱，是她永远的思念。”
秦涛小心地问：“请恕我直言，她这样是否有点恋父？”
“我认为是的。”周思楠并不避讳。
“她自己知道吗？”
“晓晓读过不少心理学的书，怎么可能不知道？问题是知道又如何？医者不自医。童年的经历决定了她的性格与命运，这不是能轻易摆脱的，何况她也不想摆脱。”
秦涛深有感触地说：“有些事情，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确实难以理解。非要搬出科学理论，强行要求一个人改变其根本没有违背道德的选择，这种做法太轻飘飘，也太无视人的感情了。”
“没错。”周思楠点了点头，“晓晓跟我说过，她一直遗憾看不到苏敏的白头，而你父亲恰好弥补了她的遗憾。苏敏和秦先生，是晓晓心中那个莫比乌斯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