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第二位访客来了,是谢蕴华。
谢蕴华并非孤身前来,而是由秦涛陪同。这位高贵的中年冰美人一踏入病房,苏晓便觉得室内的空间逼仄起来,连空气也降了好几度。
“好点了吗?”一贯的冰冷语气。
“好多了。”苏晓微笑,“谢谢您,谢小姐。”
谢蕴华轻轻颌首。
秦涛问:“谢阿姨,为什么是由您来给我们讲故事?”
谢蕴华冷笑,“你对秦复的偏见那么深,他的话你会信吗?”
秦涛不好意思了。他将两把椅子挪到病床前,待谢蕴华坐好,自己才坐下。
“晚云是我在九七年认识的,那时候,她和秦复从宁波搬到北京已经有几年了,秦涛刚好九岁。” 谢蕴华看向秦涛,“算起来,我认识你们一家子也超过二十年了。”
秦涛温柔地说:“您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了。”
“是啊。”谢蕴华浅浅地笑了,“但是孟家的事情,我两年前才知道。当时晚云确诊肺癌,她这才把那些事情告诉了我。说起来,当年的事情,李求安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两位听众安静地聆听。
谢蕴华说:“当年的事情并不复杂。秦复和孟素琴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晚云偶遇秦复并对他一见钟情,秦复的父亲又十分满意晚云家,便命令秦复与孟素琴分手。孟素琴也认为宋家是更好的选择,便离开了秦复。非但离开,还跑到千里之外的柳州嫁给了李秋冰,也就是如今的李求安。”
“竟然这么伟大?”秦涛瞠目结舌。
“是啊。”谢蕴华难得温柔,“既然孟素琴放手,宋秦两家联姻就没有了阻碍。三个月后,也就是一九八五年六月八日,晚云嫁给了秦复。婚后,秦复跟着父亲和岳父一起做生意,音乐就成为他闲暇时的一个消遣了。”
苏晓知道谱子页眉上的“1985.06.08”是什么意思了。
谢蕴华往下说:“秦复很聪明,生意上手很快。再加上改革开放的春风,他很快取得成功。”
苏晓问:“同时期的孟素琴呢?她怎么样了?”
谢蕴华说:“她和李秋冰过着平凡平静的日子。在认识之初,她就把秦复的事情告诉了李秋冰。原本这些事情只有两口子知道,可是后来却传开了。说起来,这里面有宋家的原因。”
秦涛意外了,“难道孟素琴远嫁他乡,他们还不放心?”
“宋家是一番好心。”谢蕴华望向窗外,“孟素琴大度放手并远嫁他乡,晚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她央求父亲宋南川想办法照顾一下李秋冰。宋南川以在柳州办厂为条件,希望水利局里能提一下李秋冰。他亲自去和局里接触,哪知遇上一个极有腔调的领导。那位领导说,我们局里原本就看重李秋冰,提他是早晚的事,不需要你们宋家假好心。厂子你们爱开就开,不开就滚。宋南川就这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来,厂子还是开了。”
秦涛吁了口气,“钱不是万能的。”
谢蕴华说下去:“如果这件事到此结束倒也罢了。可惜天公不作美,宋南川和局里接触的事情,被一个有心人知道了。这个人叫陈万通,是李秋冰同科室的一个同事,就住在他家楼下。陈万通素来嫉妒李秋冰不但被局里看重,还娶得孟素琴这样的美娇娘,于是他便把打听到的宋南川和局里的接触,以及偷听到的李秋冰和孟素琴的吵架内容,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秦涛愕然,“竟然有这种人?”
“太过分了!”苏晓动怒了,“如果没有这些流言蜚语,也许李秋冰和孟素琴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谢蕴华微微颌首,“原本李秋冰是很喜欢孟素琴的,他并不在意她的过去,但这并不等于他能接受人们拿他的妻子当谈资。”
“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苏晓悲叹,“流言蜚语听多了,渐渐动摇了那份初心。”
“是啊。”谢蕴华也在叹息,“知道秦复做了大老板以后,李秋冰开始变得自卑。因为自卑而猜疑,越猜疑越自卑,这就是恶性循环。”
秦涛关切地问:“李秋冰知道自己被那个陈万通摆了一道吗?”
“不知道。”谢蕴华摇了摇头,“这些内慕,是秦复暗中查出来的。”
苏晓问:“陈万通后来有没有受到惩罚?”
谢蕴华遗憾地说:“如果你指的是法律上的惩罚,那没有。”“因为想告他造谣诽谤,但是证据不足。就算证据足了,又能判多少年?能抵得过后来发生的所有悲剧吗?”
苏晓深深叹息。
“也许是真的有报应吧?”谢蕴华感慨起来,“李秋冰出事后没多久,某天夜里,陈万通因醉酒跌入柳江,溺死了。”
苏晓和秦涛听得一身冷汗。
谢蕴华接着说:“后来李秋冰化名李求安,四处潜逃。女儿李念恩被送回宁波孟家。没多久,精神失常的孟母抱着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