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窦言茗不作答的这须臾,于安晃而言好似有千百年久一般。
他的视线愈发模糊,乞求般喊着:“外公……”
终于,窦言茗转身面朝他而立,朗声答道:“绝无此事。”
那瞬间,安晃几乎有些眩晕,停跳的心脏终于躁然狂跃。他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窦言茗拧眉看着他这劫后余生般的表情,心中感慨万千,正欲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帐门被猛地掀开。“大人、王爷!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潘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杀人了!”
安晃眼前闪过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心中登时一紧,也不顾再听潘晋细说,立刻夺门奔出。
这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营中警钟大响。他直奔刚才留下孟小鱼的帐篷而去,然而抬眼便看见那边早已围了许多人,安晃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解释的不安,“让开!”他大吼一声,拨开人群冲了进去,却只看见一张横倒在地的椅子。
“人呢?”他面容阴鸷,低哑的嗓音昭示着他难以压抑的怒火。
众人发现是他,早已自动退让出一条道路。一旁的多罗上前朝他一鞠:“静王殿下,人在这边。”
安晃跟着他往前走了十来步,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排士兵的尸体,大概都是被一刀割喉,鲜血触目惊心地淌了一地。
安晃没有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但好歹没在其中看到孟小鱼的小身体,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都在这里了吗?”
“回殿下,都在这里了,一共九人。”
“方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呢?”
“额、这……”
“回话!”
“回殿下,我们……没有看见那位姑娘。”
“去找。”
多罗忍不住抬眼看向这位少年王爷,没想到却直接对上了他凌厉的目光。自从离开北境的草原,多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狼的眼睛了,这一瞥让他登时心脏一跳,恍惚间好似对视上了一头会吃人的野兽,已经到嘴边的话当场就噎了回去。他连忙低头应道:“是。”转身奔去寻人了。
这时窦言茗也赶来这边,只看了一眼便高声下令:“全营听令!立刻加强戒备,外围巡防队全员出动,将巡查范围向外扩大五里,只要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即刻回报!”
“是!”众人得令立刻飞奔执行,全场紧密而有序,想来针对此等情景已有过多次演练。
窦言茗走到尸体近前,垂眼仔细查看后,凛声问道:“潘晋,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属下猜测来人是抓住了卯时初刻这个全营交班的档口,从北面的山坡潜入进来的。此人武功十分高强,所有人都是被一击毙命。营中除了这九位丧命的巡逻兵外,粮草、马匹、文书,无一受损,所以他潜入的目的属下暂时还未能查清。”
“北面的山坡为何能被突破?”
“回大人,那山坡高七丈有余,草木不生,徒手难攀。坡下设有一丈八高的巡防塔,通常只需一人于塔上,便是飞鸟经过也能被尽收眼底。实在没料到有人能从那里进入,是属下失职。”
“确定只有一人?”
“是,营中只发现了一组脚印。”说着潘晋忍不住摇头感叹,“没想到世上竟真有如此高手……”
窦言茗拄杖踱步,面色凝重,“潘晋。”“属下在。”“下令,准备拔营。”
潘晋大惊:“大人!?”
“此地已经暴露,三日内必须全员撤离。潘晋,你领一队人先行,往西至少再去一百里里,重新找一处营地。”
“是,属下立刻去办。”
只这片刻,窦言茗的额头上已经又布满薄汗,脚下也有些虚浮。安晃见状连忙上前搀扶着他的胳膊,窦言茗抬手便握住他的手腕,正颜厉色道:“子风,你方才要寻的,究竟是什么人?”
安晃回想着今晚与孟小鱼发生的种种,一时间有些哑然,那小丫头实在太过古怪,说的话他至今都半信半疑,最重要的是还涉及皇兄的衣冠冢,也不知该从何跟外公讲起。
窦言茗见他沉默,只道他还想隐瞒,不禁有些着急,“子风,事关生死,切莫隐瞒啊!”
其实安晃心中早已权衡出答案,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向窦言茗说出了今晚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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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司空:三公之一,为重臣加官的虚号,正一品下,主管监察。窦言茗的官职实际上是南台令,正二品上。南台即南台省,审核机构,监察百官,负责弹劾谏诤。
【2】仪曹司曹:主管吉凶礼制、飨宴祭祀的部门。都官司曹:主管典狱的部门。左民司曹:主管工事建造与修缮的部门。
#文中的官僚体系是作者借鉴了多朝的官僚体系拼凑出来的,并非史实,切勿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