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初雪将虎皮拖至山林中一块空地上。挥“影落”剑将其割成三段。一段提在自己手中,一段扔给封之信,让封之信学着自己的做法缝制,又仔细讲说了下一步需如何将扶梯的部件与虎皮镶嵌在一处,详详细细说完,最后问道:“封之信,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封之信按照亓官初雪所言,开始制作虎皮遁甲,良久,他才说道:“虽然阿鬼始终未收我入门,但我一身武艺却是他所传。”
亓官初雪问:“所以呢?”
封之信见她缝制皮夹、又在皮夹上镶嵌部件的速度极快,似乎对手工制作这一道极其熟练,心中也不禁暗暗赞叹,他正色道:“所以,等我将你缉拿归案,阿鬼的仇,我自会去报。”
亓官初雪哈哈大笑起来:“你去报?你找谁报?你知道他是如何死的?你知道他尸首在何处?”
封之信轻轻摇头:“不瞒你说,我是从你口中,才确认他已经……”他想说出阿鬼已死,但心中一痛,终是没能说出来。
封之信跟随阿鬼习武十六载,虽然阿鬼只是隔三差五才会出现,但他风趣、幽默的个性,随和的相处方式,悉心的教导和对他生活上的照顾,思想上的引导,早已超过了他自称的“一个只教武功的萍水之人”的范畴,甚至在封之信心中,感情更胜过父亲封长清。
他又说道:“三年前,阿鬼只说是他最后一次来与我见面,我问他是要远行,还是不愿再来教我,他只回答,我已出师,于他自己的去向,却只字未提。倒是你,他有过交待。”
亓官初雪闻言,手中一停,问:“如何交待的?”
于是封之信将阿鬼当年如何让自己将来不要杀她的约定一一说了,亓官初雪仰头直笑,骂道:“有没有搞错,他要你不要杀我?我就这么丢脸吗?”
封之信温声解释:“他的意思应该是不想我与你为敌。”
亓官初雪冷哼一声:“但你还是为敌了。”
“我答应过阿鬼,放你三次,也喝过酒,承诺过庭芝待义军解散,才会抓你,我会说到做到。”封之信见亓官初雪已将第一块遁甲制好,开始制作第二块。
亓官初雪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封之信摇摇头:“你是阿鬼的弟子,实则便是我的师妹,若不是你杀人太多,我定会想尽办法帮你。”
亓官初雪冷冷问道:“杀人太多?那些人联合起来害死阿鬼,我偏要杀了他们。谁要你帮?”
封之信看了看她,就见月光下,她带着帏帽,身材清瘦,身型身量竟然和自己时常思念的丫鬟潸潸有几分相像,又想到阿鬼为人正直磊落,他教出的徒弟,原也不会差到哪去,也许,她只是因为太想为师父报仇,所以才行事偏激。
想到此处,他心中忽然对这个失去师父以后杀人如麻的女人生出了几分同情,当下说道:“阿鬼曾讲过一个故事,我讲给你听如何?”
亓官初雪又哼一声,说道:“你爱讲便讲,这里反正没有其他人,那也只能是讲给我听的了。”
封之信微微一笑,讲起:“有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在私塾里打架,男孩子一生气,将女孩子手中的饼掰坏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女孩子的口粮没有了,她很生气。先生走过来,要求男孩子第二天陪一个饼给女孩子,并且告诉男孩子,应该道歉和赔偿,这是毁坏他人之物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可是女孩子却不同意,她不要道歉也不要赔偿,她伸手将男孩子的饼抢了过来,也掰碎了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她觉得这才是公平。”
亓官初雪听到此处,赞道:“这女孩子倒是个痛快的女娃!”
封之信轻轻摇头,说道:“用两败俱伤的方法去解决问题,用相互伤害的方式达到公平,你告诉我,女孩子这样做和男孩子有何不同?”
言外之意,亓官初雪用杀戮复仇杀戮,和那些杀害阿鬼的人,没有什么分别。
亓官初雪冷冷盯着封之信看,这一层事情,她从未想过,商寂没对她讲过,阿鬼死后,更没人对她讲过了。可若是让她就这么等着律法、圣人去审判那些坏人,她冷笑一声,反问:“有何不同?你是在问我,阿鬼和那些祸国殃民,本就该死之人有何不同吗?按照上次你所说的时间,他大约教了你十六年武艺,十六年,有何不同,你不知晓吗?再说,江湖事江湖了,血债血偿,这就是江湖。”
封之信轻叹口气,说道:“世人都道江湖无情,但在我看来,你是怎样,你的江湖便怎样。”他顿了半晌,又说:“你说的没错,阿鬼悉心教导了我十六年,他比我的父亲更像父亲,我既然知道了他已被害死,这件事,我责无旁贷。初雪,报仇之事,便交给我如何?我来查清,我来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并将他绳之于法,你就不要再去随意杀人了,如何?”他说的时候声音逐渐变柔,就好像真似对着自己的妹妹在说话。
亓官初雪忽然恍惚了一下,她一瞬间竟然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封之信的丫鬟潸潸,才能听到他用这种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