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蓁嫁给狼王的那一天,同样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秋分,那天的阳光和绿离走的那一天一样的炽热,一样的无情。我没有参加小蓁的婚宴,只是在待嫁的前一晚陪了她一整夜。
那一晚,她一直坐在洞口前,等着最后一刻的希望,等着绿离带着她姐姐回来,等着他带着温柔的笑容对她说,我找到楚楚了。然而她等到的只是无情升起的晨光,照耀在她绝望苍白的面孔上。
小蓁临走前交代了家人和六名狼弟好好的照顾我,也说可以长期住在尾箕山。可是没有了小蓁和绿离的尾箕山,只有空寂。我回到了姑射山,重新过回我孤独的日子。
白衣男子还是如常的几天来钓鱼一次,而且在湖边烤起鱼来,鱼肉微焦的薰香随着微风传到小屋。自从小蓁嫁给狼王后,我就没有再吃过烤鱼,非常的想念,最后抵不住诱惑,想吃的冲动战胜了危机感,我没有骨气的接受了他的烤鱼。
从那天开始,我就理直气壮的等着他的烤鱼,并确定他一定窥听了我的灵思,要不然怎么忽然烤起鱼来,而且我也不隐藏自己的是妖的事实。
对于被消灭,我不再害怕,或许曾经有过生不如死的苦况,或许是没有人或物值得我留恋,不过思来想去,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借口。
我只是寂寞,我想有人陪伴。虽然我仍然能去找小蓁,但是成为狼王妃的小蓁,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在见面时,总有侍女在旁,无法畅谈。为了配得起王妃的称号,往日那个豪气直率的小蓁已经被端庄闲静蓁王妃所取代,在那个大得离谱的洞穴中,明明洞顶非常的高,却总感到无比的压抑,常常令我呼吸困难,加上我一直未能修成人身,在一众以能力挂帅的狼妖族中,我常常受到轻慢的对待。因着种种原因,我和小蓁疏离了很多。
“好吃吗?”白衣男子每次在我吃鱼的时都会问,也是他唯一主动和我说话的时候。
好吃。怎么你不吃?
“我只喜欢钓鱼,不喜欢吃。”
那你为什么要烤鱼?
“给有缘人。”
我心知肚明,他明明是引我来吃的,但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这项说辞。
你知道我是妖吗?
终于有一天,我还是不怕死的问了他这个问题。
“那又如何?”他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继续盯湖面,深怕错过任何一个动静。
你不是道士吗?不是最喜欢收妖的吗?为什么不收了我?
我越说越激动,近乎质问。
他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平静如镜的湖水,湖水倒映他那淡蓝的双眸隐隐的藏着些许笑意。
“我不是道士。”过了一会儿,他只说了这句。
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得道成仙的道士,得到这样的回答,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莞薾一笑的摸了下我的头,鱼杆突然震动,有鱼上钓了,是一条带金彩色的锦鲤。
这湖里竟然有这么漂亮的鱼?我忍不住惊叹,我在这个湖抓了几年的鱼,却从未见过这种色彩缤纷的锦鲤。
“水中的世界都是难以形容的美。”他将鱼放进竹蒌里,站了起来开始收拾。
那你是谁?
他准备离开了,我急忙抬头问他。
他蹲下望着我道:“我只是来钓鱼的。”便将长长的青竹鱼竿扛在肩上,提起放了鱼的竹蒌,悠悠的往山上走。
每当日渐西斜,他便离开。我数算着日子,开始期待他每隔五天的到来。
他大多午后时分出现,每一次我都是闻到烤鱼的香味就知道他来了,会奔跑到山下,然后慢慢的走到湖边,装作毫不着急的样子。他烤鱼时全身贯注,也不望我一眼,每一次烤好的鱼,都用一片大荷叶盛上,放到我的面前,然后他又开始静静的钓鱼,直到日落西山。
不知是不是错觉,每一次吃鱼都有道暖流到身上,那一天的精神特别好,我也感到灵力的精进。
我们很少说话,他从来不主动和我说话。每当我主动问他问题,他总是答得故弄玄虚的胡混过去,我明白了他并不想表露身份,也就不再多问。
但我喜欢与他一起的时光,特别的平静。
子慕的背离,小蓁的改变,绿离的出走,都曾在我心里划下了一道道伤口。平静的时光,无声的陪伴,原来是最好的灵药,让我的伤口慢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