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由——致命的报复】
我父母在世的时候常说一句话——风水轮流转,他们羡慕我二叔孔大庆悠哉悠哉的小日子,期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过上二叔那种生活,只好如此来安慰自己。这种话在我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父母去世之后我给二叔开过一段时间车,我二叔的日子过得远远没像我父母想的那样轻松。二叔在下唐镇当了两年的镇长,过足了官瘾便辞职做起了生意。我跟二叔去参加过几次商人圈里的酒局,这才知道原来二叔见到那些大人物也是要点头哈腰的。
二叔重点巴结的人物叫陆哥,听人说只要拿下了陆哥就可以在陆城的地界上横着走。人人都想巴结陆哥,陆哥家门口每天排队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像我二叔这种小喽啰只有另辟蹊径才能吸引陆哥的注意。
去年秋天二叔去城里参加陆哥主持的会议,陆哥正在讲话时会议室里冲进来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那个女人上来就对着陆哥的脸就是几巴掌。二叔以为一向脾气不好的陆哥必然会暴怒,谁知陆哥只是用袖口擦净了嘴角,好脾气地向大家介绍这是他的妹妹。
我二叔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一瞬想到了我的疯姐姐孔鲟,他敏锐地意识到“疯妹妹”与“疯侄女”将会成为他与陆哥之间的共情点。
待到下次开会时二叔便自己抓花了自己的脸,硬生生顶着一张满是抓痕的面庞过去开会。陆哥见到他脸上的伤很是惊讶,打趣地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哪家的姑娘。二叔一听陆哥上道了,便唉声叹气地讲他的脸是自己的疯侄女给抓的。
陆哥拍着二叔的肩嘱咐他一定要善待侄女,未来给侄女找个好人家嫁了,二叔慌忙连连点头答应。二叔的心思没白费,打那以后陆哥确实开始对二叔关照有加,他在陆哥的照应之下拿下了许多工程,赚钱简直赚到手软。
今年春天陆哥向二叔打听孔鲟的消息,他问二叔孔鲟的婚事安排得如何了,二叔眼珠子一转回答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孔鲟的未婚夫是个善良又勤劳的好后生,两个孩子年底就预备结婚。
陆哥说,好,那年底我过去给两个孩子主持婚礼。我二叔瞬间吓得一脖子汗,他没想到自己随便顺嘴一胡诌,陆哥竟然当真了。
幸运的是二叔三天后在许春生的婚宴上遇到了高明达,那小子天生一张厚道脸,他来做孔鲟未来的老公再合适不过,第二天二叔便安排我去高明达家做了他的学徒。
我自始至终都相信,我二叔为孔鲟安排高明达找个憨厚的对象,一部分是为了讨好陆哥,另一部分则是出于对我们一家的亲情,毕竟我们是亲人。
只可惜我二叔撮合孔鲟和高明达的计划最终没成,听说陆哥看到《陆城月报》的报道之后对二叔大发雷霆,我二叔自此在陆城就成为过街老鼠。
我因为这件事遭受到了孔鲟致命的报复,她是个疯子,法律可以放过她,但是我不可以。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以吞下这种滔天的耻辱?
我在精神病院的天台上亲手送走了她,我就是想让她知道,她天生就是弱者,即便她用尽心思去反抗,依旧无法与我抗衡,这就是他身为孔家女人的宿命。
我只是双手在她的轮椅背后轻轻一推,便如此轻而易举葬送了她,轻巧得有如微风卷起一片落叶。
我自此成为了一名囚徒,每天穿着灰色囚服在监狱里机械的劳动,机械的操练,我二叔孔大庆这些年间从来没看过我一次……
我倒是在监狱治疗室中见过一次高明达,那天我被狱友打折了肩胛骨在管教陪同下前往治疗室,高明达随后因机器压伤手被紧急送来医治。
“报告,我要小便。”高明达在血止住后向管教申请。
医务室的护工便当着我的面解开了高明达的裤子。
高明达平静地望着我,他的眼神仿佛是诉说,孔由,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身体到底是否健全吗?来,看吧,现在就看。
我呆呆地转过头看着高明达畅快的一泄而出,久久无言。毕竟我此生再也无法体验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那一瞬,我真切地意识到高明达是故意为之,我终于知道被玩弄,被侮辱,被欺凌究竟是何滋味。
我自小玩弄、侮辱、欺凌过无数下唐镇的普通人,我策划过一起又一起的围攻、袭击,但我却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亲自经历这些。而实施这件事的人竟是镇上出名的烂好人高明达。可见我有多可恶,我竟把我们镇上最善良的男人逼到如此境地。
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他一本正经看着我的样子,突然间很想笑。我回想起他健壮的完整的身体,低头看了看自己残缺的躯体,突然又很想哭。我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承受得了这种屈辱。
那以后我再也不是从前意气风发的孔由,我从小到大积累的所有自信都被高明达那个平静的眼神瞬间击溃。
时光马不停蹄地奔走,我在监狱日渡过无数个难捱的夜晚,出狱时已经四十几岁了。
朋友们再也不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