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充军犯弄出来其实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比较困难的点在于,宇文成思没有什么关系能把林峰弄出来,而她自认为已经想到了很好的办法,而所谓很好的办法,就是找晋王走后门。
晋王一心二用,一边还在看呈上来的战报,宇文成思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晋王问:“你来找我就这点事?”“是。”
晋王饶有趣味地问:“值得吗?如果出了事,这个责任要你来负的。”“值得。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只能赌。”后半句宇文成思没有说出来,但是晋王听出来了。就像他一样,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只能赌,晋王选择成思的时候,是在赌她的忠诚,也是在赌自己的眼光。曹操忌讳杨修的理由宇文成思明白,但她不觉得明哲保身、功成身退就是对的,她这种现实主义者绝对不见兔子不撒鹰,什么都不图,倒向皇子是为了什么?只要不生异心,其实他们想要的,晋王也给得起,这本来是可以双赢的。
晋王没有为难她,很爽快地放了林峰出来,只不过要赦免一个充军犯实在太过麻烦,所以换了一个身份,所以林峰还是可以叫林峰,只不过再也不是谋逆的林家的那个林峰了。为了让宇文成思更得心应手地驾驭林峰,晋王贴心地调出了林峰所有的资料给成思看。
林峰,年十七,六年前林氏谋逆被诛,十三以上的男子枭首,十三以下的男子充军,林峰因为年纪尚且不足,所以幸免于难。林氏一共九个儿子,经历三场战役之后,活着的男丁就只有林峰一个了。女眷则发配为奴,林峰有七个姊妹,但如今是一个也找不着了。
这样的身世,也不知这么些年,林峰是如何活下来的。但是这些,宇文成思暂时不打算同他讲。宇文成思不确定林峰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发疯,好歹这些年还有盼头。另一个原因则是,宇文成思无根无基,自己也没有什么本事能帮到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只要皇帝一天没有赦免他们,他们就一天不是良民。
宇文成思将林峰安置在了自己的帐篷里,同晋王指来的副将高达安排在一处,同她自己的卧榻只有一道帘子隔着。毕竟是战时,男女之防自然没有打仗紧要,宇文成思自己没觉得有什么,成都也没有反对,别的人就算是觉得有什么,宇文成思向来心大,她又不在乎。
再驯良的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再好用的菜刀,也有卷刃的时候。就比如此刻,晋王就是那把卷刃的菜刀。
晋王并几名亲兵被围困在了中间。黑云压得低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了,划破压抑的是晋王的金甲。晋王的铠甲通体金黄,亮得刺目,不论是谁看了,都觉得精神振奋。即便是此时,也鼓舞着几名亲兵守卫主君到最后一刻。
晋王决策失误。连日势如破竹,叫阵也不出,本以为已经是囊中之物,真的打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是示弱。秦王俊带着大队的人马去包抄后路了,宇文成都率轻骑奇袭,不在晋王身边。晋王身旁,已经没有什么主将了。这件事情给年轻的晋王上了一课,但如果代价是生命,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晋王心里是怕的。他才刚刚加冠,什么都没有做,一腔的野心和图谋还没有实现,梦想还有很远。死在这里,他不甘心。晋王抿紧了嘴唇,脑中是一张张熟悉的脸,父皇,母后,那个讨厌的哥哥,聊得很投契的宇文成都,竟然,还有成思那个小丫头。刀尖还在滴血,战死,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军旅的风骨晋王还是有的。他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军功的支持,他很难和太子一博,一旦皇帝龙驭宾天,他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争夺军功是冒险,却也是他的必经之路。
身后传来“嘚嘚”马蹄声,晋王不敢回头,一回头就是给正在对峙的敌人奇袭的机会。他希望是有人来救他,可是更怕失望。他宁愿从来没有人想着他,也不愿明明有人来给他希望,一回头却是更加让人绝望的困境。不过现在,由不得他。
耳边传来清亮的声音“殿下!殿下!”明快的音色告诉晋王来人的性别,除了那个小丫头,还有谁发得出这样脆生生的声音。晋王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欢喜。宇文成思提着剑,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倒了一片。
宇文成思穿着白色的铠甲,轻轻巧巧地拨开了人群,冲到了晋王的身边,她一笑,好像太阳都出来了,连自己黄金色的铠甲也不那么夺人注目了。在宇文成思的感染下,晋王的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宇文成思笑起来,眼睛里似乎也有星星,这样夸张的笑容总是很容易让人放松的。
晋王看着宇文成思的时候,宇文成思却突然朝着他扑了上来,速度让晋王丝毫来不及躲避。晋王一向不喜欢这样的距离,斥道:“放肆!”
宇文成思没有任何反应,直挺挺地压在了他身上,晋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去扶,手上却黏糊糊的一片,扶起宇文成思,才发觉是血,一尾羽箭钉在宇文成思的后背上,汨汨地流着血。浓厚粘稠的血涌出来,晋王立即将衣裳撕成布条,堵住成思的伤口,随着鲜血的流逝,宇文成思的生命和力量也随之流逝。晋王一手护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