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思在心里叹了口气,当日弄陈宣华回来实在是大错特错,她还是记恨上自己了。如今在深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是麻烦。
宇文成思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道:“皇后若要问罪,臣绝无怨言。然,臣以为,阖宫之安危,远胜皇后之召见,臣以不才,领护卫宫城之命,朝兢夕惕,不敢松懈丝毫。臣既领皇命,自当恪尽职守,先尽忠。臣以为,完臣之职责是为尽忠,拜见皇后亦为尽忠,二者却有不同。若臣先完臣之值守,则保宫城之无碍,保天子皇后之无碍,无论是否开罪皇后,臣问心无愧。若臣先拜见皇后,则臣难保守卫之紧密,若致使宫城空虚,将士寒心,则天子中宫危殆,此大逆不道之罪名,臣万死不敢犯。虽令皇后欢喜,实则谄媚之举。故,姗姗来迟,令皇后公主以万金之躯候臣,此罪臣领,犯上不敬之罪,臣不敢领,臣非不敬,乃是愿将天子中宫之安危,置于臣死生之前,皇后明鉴!”
一番说辞说下来,宇文成思庆幸地觉得,这一年半的文章实在没有白读,果然还是应当多读书,才能将一番狡辩之词说得大义凛然。
陈宣华冷冷“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整个宫禁没有你还不行了,随时危殆?陛下从前没有用你,实在是天下的谬误啊,不如请皇后进谏陛下,下罪己诏以补未曾启用将军之歉?”
“臣不敢!陈美人慎言!”宇文成思再拜,道:“臣绝无此意,是陈美人臆断,非臣之意。皇后娘娘,臣守卫宫城,是臣的职责,臣之意,事关重大,若臣渎职,难保没有歹人趁虚而入,危及天子中宫,虽则此事未定之事,但臣不敢以此犯险,臣之职责,不敢侥幸。”
陈宣华向皇后奏:“臣妾以为,无论何种原因,慢待皇后,都是无可推卸的罪责,宫廷不应当任用这样的人来护卫天子,朝野也不应当用这样的人来参政议政。臣妾斗胆,与皇后论礼,皇室虽然倡导简朴,每每祭祀之时还是极尽豪奢,何也?是对祖宗之礼敬,祭典用易碎的瓷器琉璃,何也?使人心中敬畏小心,故而虽然瓷器琉璃易碎,很少听说有打碎的。宇文成思虽然有千百种说辞,但失礼于皇后驾前,终归是心中不敬。”
宇文成思正要开口反驳,见皇后身边的女官悄悄与皇后耳语。宇文成思是练武的人,耳力过人,听到原是晋王求见。皇后召见,宇文成思微微思索,还是闭嘴的好,她既不知晋王所为何来,多说便是多错,即便不出错,太过伶俐也会招皇后疑心,不如闭嘴。
晋王见皇后,行跪拜大礼。礼未毕,便笑看着陈宣华打招呼:“哟,陈美人也在,最近可好?”宇文成思偷偷地看晋王,晋王看陈宣华的眼神却是极尽轻浮之态,竟与秦楼楚馆客无异。陈宣华被他盯得恼火,毕竟只是眉目传情,又不好发作,不忿地坐下。
宇文成思本来就伏在地上,也谈不上行礼不行礼了。晋王面无表情地看了宇文成思一眼,又面带桃花地问陈宣华:“陈美人,本王有一事不解,还望见教。若陈美人正在侍奉陛下,而母后突然召见,请问陈美人是侍奉父皇,还是来拜见母后呢?”
陈宣华不答,这一问,怎么答都是错。若是答侍奉皇帝,犯的错岂不是和宇文成思一样,若是答拜见皇后,怠慢天子的罪责也就落实了,不过还是不敬之罪。晋王穷追不舍:“陈美人既然与母后论礼,想是知礼了,本王不解。”
于是陈宣华道:“妾以为,妾侍奉的是君上,怎么能与宇文成思相提并论?”晋王等的就是她这一句:“是了,陈美人侍奉君上,陈美人既不是前朝臣子,又不是中宫皇后,尚且觉得身上责任重大,宇文成思身上的,可是宫禁的安危啊,说句不好听的,父皇母后的安危,朝局的安稳都系在她身上,叫她怎么敢渎职?”
晋王不再与陈宣华纠缠,指着宇文成思便骂:“现下好歹是本王掌兵事,你以为今日下值就无事可做了吗?本王要的简陈奏报写了吗?还有脸在这里饶舌!”宇文成思顺坡就下:“臣知错,臣这就写。”皇后缓和地劝:“好了,你也不要过于苛责成思,这是个好孩子,是本宫叫她过来的。你两个妹妹总是在深宫里,也是无趣,想着有个年纪相仿的过来也活泼些。”晋王一边听着,一边还朝着陈宣华抛媚眼,皇后说完了,晋王才行礼赔不是:“儿臣知错,只是有的军务实在是等不得,母后恕罪,要不等过几日交接好了,统领没有那么忙了再来陪着琼花与蕊禾?”
“罢了,有什么事情便忙去吧。”“是,不过宇文成思的确让母后侯得久了,不足谦恭,罚俸一年。”
宇文成思跪的久了,膝盖也有些酸,默默地跟在晋王后面,走到了西华门,才行大礼:“臣谢殿下大恩。”晋王抿抿唇:“你倒是机灵。也没什么谢不谢的,你既然跟了本王,也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不是?”宇文成思问:“殿下如何知道臣陷于椒房殿的?”晋王深深地看了宇文成思一眼:“既然满朝都在上赶着结交新贵,本王也不能干看着。你没发觉今日递帖子要来上门见你的人里面有本王的幕僚?”
宇文成思仔细想想,还真是,瞬间明白过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