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思当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荷花缸旁边等着。昌平王也坐在旁边等着,徐徐地劝宇文成思:“将军啊,这些缸子就在这里,又没有长脚,不会跑掉,何须这么寸步不移地盯着呢?今儿也过上元,我家院子里有好些漂亮花灯,来都来了,不如一道去瞧瞧,顺道等着你哥哥。进一趟宫,若是立时能见到陛下还好,若是陛下已经安寝,难不成还将陛下叫醒不成?”
宇文成思悠悠地笑:“臣谢王爷挂怀,不过成思都十九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兄长既然嘱咐了臣,臣定然要尽心。王爷不知道,兄长平日严厉,臣也不敢轻狂。不过臣想着,兄长绝不是不知变通的人,若是陛下已经安寝,定然会去求太子殿下的教令的。太子年轻,这个时辰恐怕还未安寝,况且太子勤政,不会拖到明日的。”
昌平王又道:“这荷花缸是陛下所赐,太子教令怎能翻过来呢?”
宇文成思笑意盈盈,目光森森:“如何不能呢?太子殿下既然是陛下挑选出来监国的,自然是秉承了陛下的旨意的。此事也是为了王爷摆脱嫌疑啊。”一来一回,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加上请旨的时间,宇文成思怎么算都应该大半个时辰了。不过就半个时辰,竟有人来回报了。宇文成思一见,心中一紧,高达亲自来了。
宇文成思问:“怎么回事?”高达紧张地看了昌平王一眼,宇文成思冲着昌平王甜甜地笑,转手就将高达拽到自己身边来。高达贴着宇文成思的耳朵,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宫里要变天了。宇文将军叫你赶紧回去,不得耽搁。”宇文成思木然地看了高达一眼,转头看向了昌平王。宇文成都说话向来言简意赅,尤其是军令。如今不仅仅告诉她赶紧回去,还多叮嘱了一句“不得耽搁”,可见事态紧急。
宇文成思吩咐高达将院子里面的士兵撤出昌平王府,又对着昌平王行礼:“成思有话要说。请王爷屏退左右。”昌平王狐疑地看了高达一眼,挥手命左右退下。整个院子里面,只剩下昌平王和宇文成思,还有躲在荷花缸下面的人。宇文成思浅浅地笑,指着荷花缸问:“成思如今肯退一步,不知道王爷愿意用什么来换?”
昌平王笑得温和:“成思果然冰雪聪明,不知道成思要什么条件呢?”宇文成思笑得更灿烂:“王爷,成思总得有个什么东西傍身吧?成思知道王爷是君子,不过成思是小人,所以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昌平王微微沉吟,爽快地拿出一块黄冈玉牌:“这块牌子,能调动燕云十八骑。”
“那不是北平王的人吗?”“只能调动一回,他欠我的。”宇文成思并不多加思忖,道:“好。成交。”事态紧急,她不得不放这一波人离开,空手套白狼,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宇文成思收了玉牌,利落地退出了昌平王府。“来人!收兵!”宇文成思迅速将行伍集结起来,问高达:“说清楚,究竟怎么了?”高达正要开口,宇文成思又道:“时间紧迫,先上马,路上说。”
“太子殿下恐怕要在今夜起兵了。卑职本来与墨香在外面逛,不过看着街上稍稍乱起来了,墨香手无寸铁柔柔弱弱的,我不放心,就先带了墨香回去,回去之后卑职去了东宫,想问清楚,就得了这样的消息,宇文将军压根就没有去见陛下。说是请旨,实则是先去了东宫请太子教令。见了卑职,马上就叫卑职过来传话了。还有林峰,林峰似乎也有急事,放了响箭示警,卑职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先请他在宫门口等着了。”
宇文成思皱眉:“哥哥已经在宫里了吗?”“是。禁军有一半在宇文将军手中,一半在小将军你手中,所以宇文将军才着急叫小将军。”“蜀王和汉王呢?”“尚且在城外,驻军跟前呢。”宇文成思一面腹诽太子动手过于突然,也不曾与她打声招呼,一点准备都没有,一面思忖着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太子这么着急起兵。
着急忙慌地赶到宫门口,林峰和宇文成都竟然都在等着。宇文成思不禁有些自责自己过于贪小利,万万不要误了大事才好。林峰赶在宇文成都前头开口:“我有急事,十万火急。”宇文成都的事情也是十万火急,对于林峰抢了他的话有些许不悦。其实林峰十万火急的事情说起来一共也就一句话:“玉郡主在宫里。”
宇文成都与成思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子:“为什么会在宫里?”“玉郡主一直同秦琼在一起,所以一开始都没有查到。今夜有人在靠山王府门口看见玉郡主进宫了。而且还跟废太子在一起。”宇文成都皱眉,继而对林峰行礼道谢。林峰不敢受,避而让之。
明摆着的事情,此事如果是太子先知道,杨玉儿就活不成了。如果宇文成都先知道,至少还有一个缓冲的余地,或者说,告诉或者不告诉太子,也是拿捏在宇文成都手里。宇文成都只觉得脊背发凉:“思儿。”宇文成思努力地笑:“哥哥,我在。不如先告诉太子殿下,太子不可能亲自派人围捕,等大局定了,玉姐姐的事情,我们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太子殿下在这一环输了,玉姐姐亲眼见证了这样的事情,太子殿下,你,我,玉姐姐,我们谁都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