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衣裳主要还是以黑色为主，并有正红、明黄绦以辅之。衣裳的用料和纺织宇文成思都看不出来。不过身后是数丈的摆，皇帝本人仪表堂堂，相貌俊美，身材也好，很能撑得起这身衣裳。宇文成思忍不住想，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这样刻板的衣裳，在皇帝身上只有端庄大气，还是不可冒犯的威严。皇帝的表情并不严肃，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不过此刻的他身上更多的是君主的威仪气度，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皇帝，诚然是能做皇帝的人。
宇文成思看着天色，寅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宇文成思会心地笑，最最阴暗压抑的时期终于过去了。这个明天，不仅仅是属于皇帝的明天，也是属于他们的明天。或许以后的路会比从前更难走，但是不会再有这样黑暗的时候了。
“成思，”皇帝问：“蕊禾怎么样？”宇文成思还没有得意忘形，先行君臣之礼，而后答：“蕊禾公主伤心，不过臣想着，时间久了，就会过去了。已经叮嘱好，最贴心的女官会贴身照顾。”宇文成思这话答得模糊，心里也模糊。前年的今天，是她带着蕊禾在上元节的灯会里玩耍，蕊禾说，那是这一生不曾见过的繁华。去年的今天，宇文成思是帮凶，害死了她的姐姐哥哥和母后，而现在，蕊禾公主看到的是一个杀父弑兄的二哥哥，宇文成思脸上的蜀王和汉王的血还没有干涸。短短两年，蕊禾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天晴了。
皇帝问她：“朕穿这一身衣裳好看吗？”
“好看。”
“可是，你不能看着朕明天登上皇位了。朕很想你看着的，这是我们的胜利，也是属于我们的一个时代的开始。可是事态紧急，成思，九黎出事了，楚布带着七万人突破了城池，你得去平息此事。”
九黎早晚要反的，只是不想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宇文成思说：“是。”“朕只能给你五万人马，还有朕的私印。”这个意思几乎就是，宇文成思等于皇帝本人了。宇文成思笑，有一件幸运的事情，有一件不幸的事情。不幸的事情是，身为臣子，有一个多疑的君主，幸运的事情是，他信她。
五万人马指的是城外的一部分驻军，无论如何，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死的人太多，动静太大。如果手里没有足数的军队，就意味着不可能压得住朝堂上的质疑和反对。不能安内，谈何攘外？不过地方军还有不少，这也是皇帝给他私印的用意，至于能调动多少，就要看宇文成思自己的本事了。
皇帝看向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仗可以打不赢，拖住就行了。你，不能出事。”宇文成思庄重地对皇帝行叩拜大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