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思心惊胆战地等了好几天,没有等到怎样处分北平王府的消息,兴许是皇帝忘了,也兴许是皇帝不计较了,不过,比较靠谱的说法是:最近忙着迎接各国的使节,皇帝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北平王府。
虽说如此,只是暂时没有圣旨下达而已,皇帝已经派了两路兵马封住了北平王所有的退路,只要想着逃出去,外头就是天罗地网了。一品侯府常镇府兵八百,皇帝调派的兵力足足有一万二,怎么算都是逃不出去。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林峰派人告诉宇文成思的。自从九黎一战回京之后,连宇文成思也几乎没有见过林峰。林峰虽然官职不算很高,不过一开始就从五品官开始做,往后的路好着呢。林峰人机警,宇文成都也很重用,每日都在军营里忙东忙西,实在不太得空见成思。何况他自己也立了府,不过有一些远,成思在城中略略靠南,林峰却在最北,一来一回也费工夫。
来送信的是曹季。宇文成思只觉得眼熟,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其实一共有他们兄弟三个的,老大叫曹伯,老二叫曹仲,这个是老三。不过大概三年前的时候老大就战死了,只剩下这两个。宇文成思偶尔看到林峰与他们来往,想来是收为己用了。宇文成思是很赞成和鼓励这样的行径的。按照她的设想,再过几年,林峰就可以在战场上做独当一面的将领了。什么样的将领都需要几个自己人,就像她的身边原先也跟着高达和林峰一样。不过后来呆在长安,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似乎宇文成思也忘记了这件事情,从回京开始,先是宇文成思把所有的军权全部交回给了宇文成都,后来连她名下的歌舞坊也一直是宇文成都在打理,她已经完全被架空了。
“小将军已经完全被架空了。”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宇文成思恍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脸色很不好地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林峰的意思?”“末将不敢这样揣测,不过是林将军叫末将来传话而已。林将军说,原先小将军在军方,至少禁军四分之一的兵力是实打实握在手里的,又一直管着陛下的消息来源和钱袋子,这都是实打实的权柄,小将军再看看如今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他什么意思?且不说陛下怎么样,哥哥难不成会刻意对付我吗?”
“林将军的意思是,大将军同您关系好,故而小将军才不会生出防备之心,可是您是女子,在政治中女子一向是用以联姻的牺牲品,若是大将军真的是要如此算计您,到了跟前的时候小将军可还有半分还手的力气吗?如今就防备着,到了跟前的时候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若是真无此意,权当林将军小人之心了。进将军是说,小将军到现在都不知道北平王府已经被陛下派兵围了,难道不是因为手中权势尽失吗?权柄在握,总是可以护自己周全的。”
八月初的时候,这一场盛会终究到了尽头,宇文成都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当他弹着长剑笑问“谁能与我一战”的时候,台下数百勇士,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答话。宇文成都笑得很和煦,不过第一日,他便连败百人。无论是什么样的招数,到了他这里似乎都不怎么顶用。擅长于腿上功夫的反倒在腿上输给了他,凭着力大无穷的人,再怎么也扭打不过。几个小国联手,以为可以耗尽宇文成都体力的车轮战似乎也全无用处,当宇文成都弹着长剑笑问“谁能与我一战”的时候,中气十足,体力充盈,丝毫不像已经苦战了数日的人。
理由是宇文成思。宇文成都每每力竭的时候,成思便会挡在前头,反正宇文成都若是懒得出手,叫成思代战,也说得过去。宇文成思的笑比她的哥哥更加人畜无害,不过手段更加凌厉。皇帝叮嘱了好几次,若是打不过,记得大叫不玩儿了,她认输,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权当是比武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幸而没有。
他一笑,朗月清风,灼灼逼人的阳光也在浅浅的酒窝之中淡淡地化开了。虽然,宇文成都的光华却并未有一分的淡然。每每与之对战,都是生死博弈。都不必明说,不过都知道。宇文成都并不刻意伤人,不过手下也绝不会给旁人留一丝生机。在比武的过程中,宇文成思紧紧盯着一来一去的几人,手中的袖箭时时刻刻地准备着出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能让人伤了宇文成都。
林峰倒是一直在宇文成思旁边,一直替她端茶倒水,磨剑擦剑。
八月初的时候,终于结束了。
宇文成都又得了新的封赏,彩头是一身纯金做的圆领铠甲。林峰难得有空,在宇文成思家里尝一尝成思新做的点心。桂花开了,宇文成思又做了桂花糕。看着外面的树叶渐渐落了,宇文成思忽而就想起来当初在江南的时候,高达就站在外面的树枝上给她摘叶子,成思也记不清楚,究竟是谁偷吃了她的蜂蜜。
宇文成思说:“林峰,我很想他。”“你现在很该为自己考虑,成思。”宇文成思叹了一口气:“或许吧,可是哥哥和陛下都是我亲近的人,我不喜欢与他们相互试探相互算计。若是他们真的用强,你觉得我能算得过他们吗?”
甚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