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真真正正地触怒皇帝。扩大势力、中饱私囊,皇帝都或许可以容忍,但是若是逆皇帝的心思而动,逆触龙鳞,那是什么下场?
那个时候折进去的,又何止一个宇文成都?
“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宇文化及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并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无论什么样的办法,我们都不能想。”宇文成思都快急哭了:“那哥哥怎么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不死,是为不忠。上一回我被贬斥的时候皇后娘娘说得很对,既为臣子,所虑皆以陛下为先,否则陛下怎么敢用?又如何能容?”
宇文成思从相国府出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抽筋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过成思忍着不肯让泪水留下来,如果哭能解决问题的话,孟姜女才是千古一帝。林峰和秦国栋已经在门口等着,见宇文成思出来了,立即扶上了马车。林峰问:“怎么样?”宇文成思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父亲恐怕靠不住了,要我自己想法子。”
林峰道:“先别着急,我们两个陪着你。”宇文成思掀开马车的帘子望向蓝天,三月了,是南飞的大雁回来的时候了。
宇文成思拿过那把锋利的匕首,捧在手心里,淡淡地说:“我要进宫。”林峰道:“我陪你进去吧,让小秦留在宅子里,万一有什么,也还能看顾着。”秦国栋道:“好。”宇文成思浅浅地笑:“你的心意我知道,你不该和我一起去。再搭进去一个人有什么益处?”林峰轻声道:“你愿意搭进去和我愿意搭进去的理由是一样的。你不能劝服你自己,就不要来劝我。”
连宫里的风向似乎也变了。皇帝在书房里批折子,原先在身旁侍奉的都是赵明,如今宇文成思进去看见了,赵明却是守在门口的,里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内监。不过,那个小内监大概很快也就不是一个区区的小内监了吧?
宇文成思问:“那是谁?”赵明道:“小金。”后又补加了一句,“陛下最近的新宠。”宇文成思笑而不语,看来赵明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呢。赵明有些为难地说:“陛下吩咐了,谁也不见。”“我也不肯见吗?”“是,陛下吩咐说,尤其是您。”
宇文成思冷笑,看来是有人做贼心虚。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灯光微黄。宇文成思抬头看这座高大巍峨的宫殿,鲜艳明亮的色彩下面,浸透了多少人的鲜血。宇文成思捧着锋利的匕首,看着脚下。脚下是华美的大理石,每一块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理石地板,还是被人踩在脚下,供着人来人往。就如同他们一样。宇文成思不服气,难不成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最后的结局便是人人踩踏吗?
宇文成思跪下来,大声道:“臣宇文成思求见陛下!”一声又一声,中气十足。她知道皇帝听得见。如同盛夏的蝉鸣,一声又一声,不知疲倦。
成思是宠臣,以往别人求见皇帝,等着皇帝驾临的时候,都是跪着等,只有她站着等。可是宇文氏都是这个样子了,她还做什么宠臣呢?
刚刚开春,入夜时分还是有些冷。自从被楚布伤了内腑之后,宇文成思再也见不得一点寒凉之气。刚刚入秋便要用到火盆了。林峰跪在宇文成思后面一尺远的地方,他的外袍披在宇文成思的身上。两个时辰,宇文成思的膝盖生疼,嗓子早哑了。皇帝书房里面的灯火还没有灭,皇帝一定还在批折子。
成思忍不住想起来,第一回膝盖跪到很疼是在晋王府。那个时候她还是太年轻,从来没有见过大官儿,更没有见过天子。因为不知道接旨的章程,才去了晋王府看这个热闹,结果宣旨的时候圣旨那么长,跪着听旨跪得膝盖疼。
赵明有些看不下去,道:“奴去给将军通传。”宇文成思哑着嗓子喝住他:“不许去!”赵明是宫中的精怪,自然知道,他要是给宇文成思通传,便是背了皇帝说不许宇文成思见他的旨意。本来皇帝身边有了小金,叫赵明比较狼狈,这一去,几乎是自己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