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一身医术冠绝天下,也没能救得了自己的性命。其实从很早很早以前,楚布就知道,这世间的一切事情,并不是使使劲就能办到的。
宇文成思跪在楚若云的坟墓之前,陌生但安心。那是属于楚家的一块地,许多姓楚的人,都埋葬在这里。九黎没有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荒谬的说法,即便是楚家的女子一辈子不嫁人,都呆在楚家,也是能和睦相处的。更何况,在楚家最为难的时候,楚若云回来了。
绿芜的墓地,就在楚若云的坟墓后头。她既然跟了楚布,自然算楚家的人。
楚布已经醉了,宇文成思还是牢牢地记着宇文成都对她的嘱托,不敢轻易饮酒,哪怕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真傻,真是傻,我明明知道,若是同她在一起,她必然会早早离我而去,我还去追求她。”宇文成思咧开嘴,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不怪你,真的。你不是说,你们九黎的男儿最是性情疏阔,你不是说,不论绿芜姐姐是今日去了,还是明日去了,只要她在的时候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这一生就不算辜负。扯淡!”
楚布很粗暴地把盏子丢出去:”这话不过是拿来安慰一下自己的,你也信?”宇文成思笑:“是啊,你说了,我就信。”楚布直起身子:“往后,你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吧?我要带着姝儿,四海为家。女孩子长足了见识,才不会轻易被男人骗了去。”
“你这话意有所指似的。”
楚布眯起了眼睛:“你不想听一听姑母的故事吗?”
宇文成思知道了,母亲极早以前,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奇女子,也知道了她自己手里的生意比起母亲来,竟然不足其十一,知道了母亲年轻的时候有过那么多的见闻,也知道了母亲原来比她还要调皮,总是偷偷地拔师傅的胡子,那个时候的母亲,年少儿郎,意气风发,是成思难以企及。
宇文成思对母亲的印象,其实只有别人在攻击她出身低下的时候才会听到,原本却也只不过是因为被奸人算计才困住了。宇文成思无数次想,如果母亲在,是不是她就不用受司马嫱那么多的刁难算计,是不是也会有人将她护得很好,是不是她就不用过看人脸色的童年,不用小心翼翼地做事说话。她其实在的,连宇文成思身边最最得力的楚服,也是母亲指过来小心看护她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只是不在成思的身边而已。只不过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而已。
宇文成思能看见的,只有一块空空荡荡的墓碑,下面是一具枯骨。她很难去设想,那样曾经美好的年少时光。
终于有一天,宇文成思可以很骄傲地说,我的母亲并不是青楼的琴师,而是楚家的嫡女。宇文成思笑了,是与不是,有什么紧要?即便生母出身卑微,难道她还能不认了?并不是她真的在求什么,只不过是这些年受的委屈,叫她偏激和固执了而已。
使她愤懑与不平的不是谁,是她自己的不甘心。是她这些年身处长安,身居高位,对于本身之外的事情看的太重,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