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踪无觅处,逐流暂栖身。”
朱贵儿道:“将军答对了。”宇文成思开心地笑笑,看向皇帝,皇帝将玉佩抛给了宇文化及,饮了一杯酒之后念道:
“破翻墨,六虚盈,施仁布泽,身沉污恶。”
宇文化及看了宇文成龙一眼,默默低下了头,宇文成龙还在埋头苦思,成思看了皇帝一眼,虽说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下意识地否掉了。再仔细思索,却总觉得不得要领。皇帝温和地看向成思,眼里透出几分狡黠来。宇文成思愣了一下,也明白过来,她看向宇文成龙,他仍然低着头,宇文成思愉悦地笑起来,看起来他也是进入了思维定势,看来是猜不中了。
当赵明敲响小锣的时候,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龙还是没能给出谜底。
皇帝笑问:“相国预备了什么呀?”
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龙连饮三杯酒,道:“臣等愚钝,自然愿赌服输。”宇文成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臣不才,愿为陛下抚琴一曲。”皇帝颔首表示准许。皇后忽而盈盈一笑:“臣妾知道陛下喜好收藏好琴,亦闻得宇文公子琴技不错,不如请陛下借只琴给公子,也算是一段风雅之事。”
这话并没有说死,皇帝拥有的好琴何止一两架,说上百也是有的,但其实大家都知道,皇帝真正的好琴也只有两架:忘机和焦尾。焦尾原是宫中的典藏,因先皇并不喜好音律,因此也一直放在库里吃灰,当今天子偶尔来了兴致翻了翻库房的册子也把它又翻腾了出来,忘机则是官员献给皇帝用以求官的,皇帝对此喜欢不起来。宇文成都还弹过它,只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详情见143章]。说是借好琴,皇后又没有指名道姓,皇帝心中若是不愿,自然有别的琴可以借,别说是借,便是赐给宇文成龙,也没人会心疼。毕竟是天子的典藏,即使不如忘机与焦尾,也绝非凡品。只可惜好东西太多,反倒无人在意。
也不知道宇文成思有没有听懂皇后话里的话,她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皇帝,等待他的回应。而宇文成都则是扫了皇后一眼。皇后与他的视线相撞,慑于其身上积攒多年的决断杀气,不自觉地有些惶恐想要闪避,随即又克制住了自己,面上仍是甜美的微笑。当她看清楚了宇文成都眼里的情绪,却难以平息内心的震动。
意料之内的警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讥讽,甚至还有几分,悲悯?
皇帝没看向皇后,却看向了宇文成思,宇文成思眨巴眨巴眼睛,装傻,透着一副天真无知的娇憨。皇帝道:“有何不可呢?来人!去取忘机。”
去拿琴的内监动作很快,不过说了一阵子闲话的功夫,琴就抱来了,由小舟送到了宇文化及和宇文成龙的小船上。宇文成龙弹了一首《白头吟》。皇帝神色微动,只扫了一眼宇文成思便低下了眼眸,皇后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朱贵儿看向皇帝,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宇文化及的袍子被风吹起,看了一眼宇文成都,又看了一眼宇文成思,随即垂下了眼眸,仿佛已经入定,神游天外。宇文成都盯着宇文成龙,半是羡慕,半是欣慰,半是慨叹。宇文成思也盯着宇文成龙,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终于熬到一曲毕,宇文成龙不好意思地行礼:“臣莽撞了,琴艺不精贻笑大方。”其实宇文成龙的琴技算是不错,虽然不能和成都相比,但要是宫里派人去选伶人,差不多也能堪堪入选。宇文成思不满地说:“知道贻笑大方还不勤加练习,跑出来在陛下面前丢人现眼,有污圣听。你知道《白头吟》是谁写的吗?知道是因何而写的吗?一首《白头吟》弹得欢欢喜喜不知世间愁滋味,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皇帝温和地说:“成思也不必苛责,虽然不如成都,但已经难得,至于琴棋书画,本就是抒发心性。便是《白头吟》,高兴的时候弹了也没什么。每个乐师对于琴谱都有自己的理解,朕以为不须人云亦云。”
宇文成思扁扁嘴,没敢再说什么。
皇帝又道:“自然了,这也是朕对于琴谱的理解。朕可以认同以演奏方式来抒发当下的心境而不必顾虑原作,或是可以在原作的基础上更改以追求不同的情绪表达,但众卿与爱妃若有自己的看法朕亦不强求,若是世间的琴师都要以朕的理解为圭臬,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那还要不要编写不一样的新曲子了?还要不要地域特色风土民俗了?
今日宾主尽欢,天也晚了,朕也乏了,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