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便去了辅相府邸。通报的是后宅,自东门而入,先见的则是辅相夫人。先提起了刚升为充容的王妍儿,又客套了好些话,终于才进入了正题。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样新奇的珍珠怕是世间再难寻,我想做顶珍珠冠,欲以此物镶顶,又少了几颗,若是再能找到,千金万金也愿意。”
辅相夫人却推辞道:“世间之物,但凡有道,只要将军想要,怎么会没有呢?此物也是老身偶然所得,觉得与将军甚为匹配才赠给了您。如今我府内还有两三颗,若是将军想要,老身便着人去拿。”宇文成思微笑:“连您都只有这么几颗,恐怕我今日再不能得了。夫人,成思所求不过几粒珍珠而已。不知您是从何处得来,成思访查其根源,或可再得一二。您是知道我的,又不是什么巧取豪夺的人,愿以千金相购啊。”
辅相夫人脸上露出温和的浑浊笑意,“不过是府内例行采买的时候瞧着新鲜,管事的自作主张买来讨我那小女儿的欢心。”“那贵府管事呢?”
“前两天查出了贪墨之事,已被我撵出去了。怎么,将军找他可是有什么要案?”
这时候不说,看来后面更不会说。宇文成思摇摇头:“不过好奇。既然这样,我不过从别处找些珍珠罢了。”辅相夫人亦笑:“若是有了多的,老身定然给您多备。”宇文成思虽然苦恼,却也勉强笑着打了哈哈:“如此便多劳费心了。”
宇文成思访查了剩有珍珠的剩余三家,但结果并没有与在辅相府邸相差多少。宇文成思叹了一口气,指着名单最末一位道:“给高家下帖子吧。”
墨香问:“您要给高家下拜帖?奴是按照地位排的序,这前面可还有几家,官场来往讲究门当户对,您不再看看前面的?”宇文成思苦笑:“都一样。官卑职小的人送的珠子自然成色不如辅相夫人送的,可他们就算送好的也不过是官场往来,他们手里的好东西必是别人相送,摆明了根本不方便让我知道来自于哪里。只有这种有求于我的人,送的东西虽然不好,我已随意赏人,他们应该会跟我讲实话。”
墨香多问了一句:“他们也姓高,与从前的高达将军是本家吗?”成思想起了故人,又叹了一口气,耐心解释道:“不是。送礼的人是高俊高大人寒族,据我所知,高达和高俊大人没有关系。”
虽是宇文成思下的拜帖,但高家很快来人进了小将军府。宇文成思跑了一天,高家虽然快,到的时候天也已经擦黑了。
来人是个仪表翩翩的年轻男人,先客气了几句之后成思屏退左右,道:“我知道你找我想干什么,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我在查红珍珠的事情,或许牵涉到一桩案子。如果我能从你这里知道一些有用的事情,你可以开价。我没有权,我只能保证把你引荐出去。除了天子,你想见到谁就能见到谁。可见到之后能不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跟我没有关系。”
来人慢慢行了个礼:“威华将军真是实在人。”宇文成思道:“我的确没有时间和你耗着。你要想仔细了,虽说你家的礼进了我宇文家的门,那不过是看着高大人的几分薄面。我相信包括宇文家在内的所有官员应该都是收了礼再送一份差不多的。高大人没跟我们打招呼,谁会私下跟你们往来?他一个三品京官,任何不经过他而和他寒族交好的人都有得罪他的风险。能得罪得起他的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你得罪他的人又有多少?”
宇文成思在这里偷换概念,那高家的子弟马上就指了出来:“高大人只是原则,将军您也清楚,以他的为人,不会记恨这样的小事。即使您为此犯险,风险也一定极小。别人或许不了解他,您一定很了解他。”
宇文成思并不失落,马上反攻道:“我与高大人不过数面之缘,虽在一起共事,到底分工不同。至于高大人为人究竟如何,保举你们会不会开罪于他,难道朝中人人都清楚吗?”
来人顿了一下。宇文成思道:“旁人大多小心试探我的言辞,既然是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不会在意你讲话的直接。你大胆,犀利,想法快,我可以把你举荐给相国。如果你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就应该告诉你的红珍珠是从何而来的。”
高家的年轻男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下了宇文成思的条件。
“一个胡人手里,他是做这个生意的。”
宇文成思点头:“看得出来你们倾尽全力才得了数颗红珍珠。”来人并不觉得羞耻,他直接地说:“不过是个敲门砖罢了,我的确家贫,仅能买得起血色珍珠,没想到曲红珍珠反倒比血色珍珠还要贵,那位胡商也只做血色珍珠的生意。”
宇文成思笑:“很好,那我想,我明天正午在舞乐楼看到那位胡商应该不是难事吧。”年轻男人问:“不是一品居吗?”宇文成思摇摇头:“一品居什么人都有,消息流转,暗探潜伏,早就漏得跟筛子一般。”
“好。”
“我不希望胡商知道我是谁,你带他来,到了舞乐楼门口,自然会有人来引你们进来。”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