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秋意深浓,鱼云影再一次病卧在床,咳喘连连。安和公主不得不入宫请皇上下旨召太医院大夫给鱼云影看病。
“太医院诸位大人的意思是,郡主殿下近来睡眠不佳,去年冬积攒的阴寒之气迟迟未发,恐有碍寿数。正巧京郊甘泉宫有温泉,有助于排毒延寿,皇上怜惜郡主殿下,特请您移步甘泉宫休养半月。”
前来宣旨的老太监满脸堆笑,“旨意已送,老奴便不多打扰了,愿殿下福寿安康!”
“多谢皇上……咳咳咳”话还没说完,鱼云影起身后又是一顿止不住的咳,面色潮红,眼泪汪汪,似乎要喘不过气来。
春祺一同起身,给老太监行了赏,然后搀扶着郡主朝卧室行去。
老太监的腰已经驼了大半,看见鱼云影这副样子,暗暗的叹了叹气,回宫复命去了。
鱼云影因病去往甘泉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一些人的耳中。
“怎的她又生病了?从江南回来都好几个月了,还没适应么?”
今日是御史大夫的嫡亲闺女融雪生辰,她本打算下帖子邀请这位还未曾结识的长乐郡主来家中做客。谁知道,这帖子还没送出去,就收到人又病倒了的消息。
“听说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在江南那会,还去山中修养了一两年。”融雪的一个小姐妹说道。
“要我说她不来也好,等会在你这出了什么事情,还不好说呢。”
“从小还定了个这么纨绔的未婚夫,要不是身份尊贵,这命可真是……”
一群贵女闲暇时光围炉煮茶,纷纷议论起这位入了皇上青眼的长乐郡主。
七王爷正在窗边练字,提笔的手稳如磐石,眸光专注而又平和。
夕阳的余晖透过纱窗静静的落在书桌上,沈星河的轮廓浸润在逆光的阴影中镀着一层深秋的暖光,仿若高山流水,清冷而干净。
“王爷,您的茶好了。”
管家叩了叩门,提了一壶茶迈步进来。
“王爷,长乐郡主病弱,宫中下旨特允了她去甘泉宫修养,我们府中刚好有些药材,要不要送过去?”
“怎么又生病了,看看库中还有没有绢花绫罗,一并送过去,小姑娘都喜欢鲜艳的玩意,兴许心情好了,身体也跟着好的快。”
毕竟皇室里的女孩儿不多,现在就单单这一个还总是身体不好,沈星河颇有些为人父母的操心。
当年安和公主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并没有因为他是庶出的王子而另眼相待,平时太子得了一份东西,他这也会有,母妃早早就离他而去,也只有这个皇姐一直在照顾着他。
沈星河鸦羽一般的睫毛垂落,落下两片暗色的阴影,似乎又回到那段岁月中。
“等等,在把本王书房里那两箱书也一并送过去给影儿打发时间。”
“是”管家领命退下。
暮色四合,时间的沙渐渐从沙漏里落尽。
这时候侍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有急信!”
“拿进来”
侍卫大步上前,临到头改了称呼,压低声音道,“主子,那边已有动静。”
随即将一封火漆封住的信双手呈上。
沈星河略一抬手,接过递来的密文抖开。
“主上大人,日前广信王义子山鬼受令带兵偷袭蛮国,致数百人死伤,如今蛮王军队齐集蠢蠢欲动,主子大计,指日可待!”信纸上的墨字一笔一划,稳重非常,但字里行间却无形中透露出一股掩饰不住激动和欣喜。
沈星河负手而立,目光穿透沉沉暮色,夜空中的星渐渐睁开了眼睛,灼灼发亮。
他将写满字的纸笺置于油灯处焚烧,手一松,任凭纸灰黑蝶般随风飘散,消失在幽幽的寂静中。
夜幕缓缓拉开帷幕,京城里家家户户的灯在暮色的的浸润下,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尚书府的马车赶在城门初开的一刻出城,行了近一整天,绕进了山间大道,方赶到甘泉宫。
彼时尚未收拾妥当,下人们来往搬着箱箧归置,连灯笼都未来得及备齐。
山中空气清新,鱼云影车里坐了一天,下车后不禁微咪着眼,松弛下手脚,感受过往的风。
装了一天柔弱的病人,连马都不能骑,她实在需要透透气,活活血。
不远处,水汽蒸腾,云雾氤氲,应该就是甘泉宫地底温泉。
夏安道:“房间还正在收拾,郡主可要去温泉泡泡?”
据说甘泉宫下这眼灵泉来自地底深处,传言是天山的圣水,池水能治百病,既然来了,焉有不泡之理?
鱼云影颔首吩咐:“替我准备擦脸的湿帕子和干净衣物,我一会就来。”
夏安福礼退下。
用完一杯热茶,鱼云影穿过廊庑,一边摘下头上的帷帽和钗饰,又接过春祺递来的毛巾擦净脸上的病弱妆容,随意将散下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