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倒是她不识抬举了。
已失先机,多说无益,少不得要吃下这个暗亏。她面露惶然,“是我的不是,我自入府以来甚少出门,见园中景色怡人,看了这处还想看下处,竟入了迷,叫众姐妹和客人久等,委实不该。我这就随表姐过去赔罪。”
姜妙宁微微一笑,不再追究。
姜老太太问道:“你们还要游船?”语气颇不赞同。
姜妙宁立马跑过去晃了晃老太太肩膀,“老祖宗,今儿太阳好,湖水都是温的了,您就别担心了。”
姜老太太阖目,“再温的水,掉下去也够呛。”
姜妙宁再使劲,“我们姊妹几个从小就会水。”
姜老太太睁开一丝缝,“那其他人掉下去了,你有本事救上来?”
姜妙宁道:“您多派几个会水的妈妈看着我们就好了。”见老太太毫不动容,一时有些泄气。
张氏笑道:“母亲再逗下去,宁丫头该哭鼻子了。”姜妙宁欢呼一声,一把抱住姜老太太,十分亲昵地贴了贴脸,“祖母最好了!”
姜老太太笑打了她一下,“真是个泼猴儿。”旁边的符婉儿看得有些黯然,她未曾与外祖母这般亲近过。
“我们走。”姜妙宁拉上符婉儿火急火燎地去了天琅湖。姜老太太又吩咐了四五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跟上。
等她们到了湖边,木船已陆续下水,七八个女孩聚在岸边跃跃欲试。
“叫你们等我的。”姜妙宁不满,撇下符婉儿快步上前。
其中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女孩道:“那也要值当等才是。”目光有意无意地往符婉儿身上飘。
符婉儿微微屈身见礼,“春光明媚,游船赋诗之雅乐,沾姐姐们的光了。不巧耽误片刻,还望姐姐们莫要怪罪。”语气很平淡,并太多自责之意。焉知有些人你越是卑微客套,越不把你当回事,倒不如态度强硬些,端起架子,省得真让人以为她是好拿捏的。
“啰嗦,还上不上船了?”被围在最中间的姜妙仪冷声道。
一隔着她有两三人的年纪较长的女孩笑道:“妙仪妹妹,我扶你上船。”姜妙仪却很不给面子地转开了,只与身边最近的女孩低声说了句话。姜妙宁见此景,撇了撇嘴似有不屑。符婉儿记起,原来是傅家那位正与姜宏远说亲的嫡女,不去讨好正经小姑子,反而巴结三房。
这傅家姑娘眼皮子太浅,符婉儿暗暗摇头。
赶赴京城说亲,却又看不上五房的庶出身份,当着众人给姜妙宁下脸,惹恼了这小作精,焉有好果子吃?
姜妙宁挑了艘雕鹤头的小花船,抻着丫鬟的手一跃而上,船身不住晃动,船头划船的婆子小心劝道:“姑娘可千万小心些,这船轻巧,动作大了怕要翻的。”
姜妙宁反而拍手道:“好玩,好玩,你下去,我要自己划。”婆子犹豫,姜妙宁竟用力跺了几下脚,船越发晃得厉害,“我叫你走!”婆子面色惊慌,看向其他婆子求助,都冲她无奈摇了摇头,婆子只好心惊胆战地下了船。
其他人见状,纷纷要求自己划船,婆子们被赶到一起,商量后,各自乘船散开将湖围了起来,若有事故,也能及时救治。
给姑娘们的船至多可坐下三人,女孩们纷纷寻相识的姐妹组队。傅家姑娘还想和姜妙仪坐一艘,谁知姜妙仪理也不理她,上船后只招呼了身边一人,“渥丹,上来。”
符婉儿早知她在,一直忍着没去注意,现在她因为姜妙仪的优待受众人艳羡,目光汇聚,她也避无可避。
略高挑的身段,一把青丝半挽成髻,随性而轻盈,发间有绿松石花簪,耳上着一对儿羊脂玉柳叶坠。她抓着姜妙仪的手跃上船,露出腕上的珊瑚镯,动作不似寻常闺秀扭捏,也不过分豪放粗鲁,明朗妩媚之姿,淡雅秀色之态。上穿莲白银纹芙蓉百花度蝶斜襟袄子,下着暗绿撒花百褶裙,看料子做工具不俗,只是陈旧了些,但她脸上瞧不出任何落于人后的卑怯羞愧,一派胸怀洒落、光风霁月,亦不能轻视了去,反而叫人自惭形秽。
像是一面镜子,又照出了一个懦弱可怜的胆小鬼。
暖阳好像骤然变成烈日,灼热的身体却坠入寒潭,刺骨的水,无孔不入绵密无尽地袭来,一步步挤压推攘,她只能蜷缩在最底最底,心也越发沉了钝了。
笼在袖口里的手扭曲地攥在一起,指甲乱刺。
她蓦地清醒过来,却已然失去了对视的时机。
她看着她们的船渐渐往湖心划去,身边的女孩们也两三结队地上了船,欢声笑语里又只落下她一个人。
怔了半晌,缓缓吐出口气,转头冲旁边树下女子笑笑,“姐姐可要一同游船?”正是段云诗,她神思不定,脸色泛白,大概还没能从那段往事中抽离,果然摇了摇头,客气地拒绝了。
她也只是礼节性地问候一句,并不在意,颔首告辞,转身随意挑了艘船上去。
水波在船底一圈圈荡漾开,小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