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倒劝起来,“你就别推辞了,有姑娘这份恩典,你嫁过去更抬得起头,婆家谁敢小瞧你?”这才多久,便已有几分替主子发话姿态。
符婉儿笑而不语,终于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紫烟,嫩黄长纱衫,湖绿色短比甲,腰间系着根细麻绳,不堪盈盈一握,杏眼桃腮的面孔即便毫无表情,也比旁边的荷香、碧草更吸睛。
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淡淡道:“不曾想五舅母竟把紫烟姐姐送了过来,七表姐用惯了你,不会生气吧?”
紫烟垂首答道:“五夫人做主,七姑娘恭顺贤孝,自不会阻拦。”圆滑地绕开了姜妙宁的情绪问题。
符婉儿便没再多问,对三人道:“往后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什么都要有商有量地来,我最不喜内宅纷争,不顺之处大方告诉我,莫要私下起了龃龉。”三人应是,她又道:“缘分不论深浅,能长久伺候也好,不能也罢,我都不会亏待大家,就如六舅母为碧草姐找了门好亲事一样,时候到了,我自会为大家寻个妥善殷实的去处。”
碧草脸上又是一红,荷香亦觉羞涩,唯独紫烟神情怪异,惊愕一瞬,露出些茫然来。符婉儿看在眼里,心底一沉,顿时没了闲谈的兴致,挥手叫她们下去。
“姑娘似乎对紫烟格外冷淡,是因她名声不好?”李觅不由问。
符婉儿望着窗外紫烟走远的背影,“我只想早点把我的心意说明白,免得日子长了,想要的等不到,大家都伤心。”
但凡有些眼力见的人都知道紫烟的来历,她是容氏娘家继母精心挑选送给姜既云做妾的,说是帮容氏争宠,又何尝不是分宠?哪怕姜既云看得上,容氏也不会答应,几番争吵后,索性把紫烟扔到姜妙宁身边伺候,一个当父亲的总不好对自己闺女房里的人下手。
事情原也就这样了,但凡心宽点,后头找人配出去便是,但容氏始终视紫烟为眼中钉肉中刺,借着符婉儿搬家的机会连忙甩出去,也为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又没讨到好处而出口恶气。姜老太太知道后勃然大怒,可搬家这件事上,老人家已经替她做足了派头,若再为个丫鬟训斥容氏,委实不妥,下头的人恐怕说老太太行事不公。
符婉儿极力拦下老太太找容氏麻烦,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约束好下人。毕竟前世的教训她还犹记在心。
其实紫烟的下场算不得太好,起初为着容氏的面子,她对紫烟一向看顾。而紫烟聪明讨喜,在姜府扶持她度过许多坎坷,也很得她心,甚至超过了当时的春燕红萝,对荷香等人更是冷落,厚此薄彼下,还又一次得罪了小崔氏。只可惜关系甚笃的主仆,在符婉儿嫁到梁府后,一切就变味了,倒不是紫烟伺候的不尽心了,而是符婉儿一直回避的那个矛盾终于爆发。
紫烟姿色上乘,从被父母高价卖到人牙子的手里起,此生就只为一个目的而活,那就是做妾,要么被男主人看上买去受宠,要么被女主人看上买去争宠。符婉儿私以为即便她出身不好,但两人相依为命近十年,情同姐妹,怎么也该主动断了那份心思才对。
可她低估了一个人的执念,也高估了她们的情谊。
紫烟魔障了一般,明知她那时候那么喜欢梁琮,明知她小产后伤心欲绝,还一遍遍恳求她,说要去帮她重夺老爷的喜爱。她再是软弱,也没有把满心信任的陪嫁丫鬟往自己心爱之人身上推的道理。可谁知人的野心竟是那样的大,紫烟擅作主张跑去梁琮面前献殷勤,还打着她的旗号,使些下作手段爬上了梁琮的床。
如符婉儿当晚知道这件事后预料的那般,紫烟并没有得偿所愿,梁琮醒来看见紫烟的第一反应是震怒,然后一路到符婉儿屋里,大骂她不知廉耻,葬送自己陪嫁丫鬟的清白来争宠云云,进而越发厌弃她。他对紫烟更没有好脸色,叫人灌了她汤药,直言要把她发卖了,以她当时的境地,还能卖到什么干净去处?到底是符婉儿念着旧情,暗中打点,托人牙子卖了个寻常人家作罢。此后,便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
那段时间符婉儿一直后怕,如遭蛇蝎叮咬,夜夜梦魇,缓了好几年才得以释怀。如今人又来到身边,对于还没发生的事她不会追究,但决计做不到从前那般信任亲近了,这次她们先礼后兵把事情说明白,早日掐了她那些痴心妄想,当个普通主仆也好。
几日后,来安居上下打点妥当,符婉儿绞二十两银子设宴,邀姜妙仪、姜宏拓等一众小辈、小崔氏和段云诗两位年轻嫂嫂前来吃酒,众人分别送了些装饰屋舍的古玩字画,晏淮、梁琮还有都子濯也凑热闹托姜宏澈带了礼。晏淮从自家湖里抓了三只稀罕的丹顶锦鲤,通身雪白,唯头顶一圈艳红,玻璃缸底部铺了各种颜色的小石头,缀着丝丝绕绕的水草,鱼儿畅游其间,鲜活可爱;而梁琮许是因为当了她几天便宜师傅,对她的字迹实在不忍直视,便亲手描了本字帖相赠;至于都子濯,两人并不熟络,只为先前那句玩笑话,特地买了两头巴掌大的玉狮子给她赔罪。
当日宾主尽欢,笑闹一天方散,晚上段云诗回到鸿鹄苑,凑巧碰见姜宏远念书回来,倒吓了一跳,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