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妙宁兴冲冲闯进屋,把符婉儿从被窝里生拉硬拽了出来。符婉儿惝恍迷离地穿衣洗漱,妙宁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搞不懂她的小脑瓜怎么就突然阴转晴了,也懒得伺候,只嗯呀哦的敷衍着。
一起吃过早膳,又去正房见了容氏——像是已经忙了有一会儿,堂下立着几个管事妈妈等回话。
容氏嘱咐了妙宁几句,让她带表妹去隔壁屋玩。
其实符婉儿已经很想回去了,妙宁看出迹象,抢先对容氏说,“母亲可要记得准备表妹的午膳。”容氏不耐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昨晚说了好几遍了。”就这样符婉儿被迫留了下来。
妙宁是个折腾人的主,一会儿要看书一会儿要写字,突然又说不相信符婉儿的棋术真有那么厉害,要比一局。棋盘刚摆上,她又撂开手没了兴致。
符婉儿看又晴进进出出地忙活,皆安排地十分妥当,笑了句,“亏得有又晴姐在,不然还真伺候不下表姐这尊大佛。”
也细心地注意到了她轻微泛红的眼眶,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紫烟,心道,看来老熟人见面,有许多话聊。
妙宁哼了声,“谁来都要夸她一句,我这个主子反倒最刻薄了。”
又晴和气道:“多谢符姑娘抬举,都是姑娘教得好罢了。”
妙宁这才没有继续发作,看了眼低眉顺眼的紫烟,忽然笑道:“你这么夸又晴,是觉得紫烟伺候的不好吗?”
符婉儿暗怪自己话多,微微一笑,“都是从表姐这里出来的怎会不好,我是想,好事成双,表姐送佛送到西,不如把又晴也给我吧。”说着顽皮地伸出手讨要。
妙宁顺势拧了她一下,“做梦!”
闹玩了会儿,李觅派阿若来接符婉儿,妙宁很不客气地把她打发了回去。符婉儿后面才后悔,当时没坚持跟着回去。
容氏最近火气相当重,下人们但凡有丁点失误,就会招来一顿血溅四尺的痛骂,符婉儿光是听着都替他们胆寒。身为儿媳妇的段云诗也躲不过,起初只是婆婆吩咐的差事没办好遭了几句贬低,说着说着便成了七出之罪,什么“不孝”“善妒”“无子”的大帽子一股脑扣下来,段云诗毫无招架之力。
符婉儿在隔壁断断续续听了几句,既替三表嫂尴尬也对她心生几分怜悯。明明容氏也很疼颖姐儿这个孙女,虽是庶子之女,但眼看她这辈子就姜宏远一个依靠了,防备心淡了不少,才真心地为宏远打算起来。首要的便是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孙子,不用怀疑,日后有了孙子她也会抱走自己养。
她接连往宏远屋里塞了好几个姨娘通房,却一直都不成事。原来自颖姐儿出生后,小夫妻俩的关系亲密和谐了许多,姜宏远不大往姨娘屋里去,容氏这才骂儿媳善妒,叫儿媳多学学三房那位,姨娘通房轮流伺候,从不专宠。
其实这就有点冤枉段云诗了。
她是爱三表哥爱得紧,但她没有胆子专宠,她只是太依赖顺从三表哥了,不敢强留,也不敢在他有兴致的时候推拒。在这个家里没有太多依靠,她只能任由自己做一根绕梁而生的藤蔓,一切取决于梁正不正。
“给你瞧瞧我新得的一套拇指葫芦。”姜妙宁颇为得意地给符婉儿显摆,又晴打开漆盒只见里头足足有七八个包浆发红的拇指葫芦,“我打算拿去匏制一套小鼻烟壶出来,待我哥明年秋闱考中当做贺礼,就是这颜色还不够深,得再让人盘一盘。”
至于母亲辱骂嫂嫂的那些话,她毫无反应,早习以为常了似的。符婉儿暗暗摇头。
大概巳时三刻,听见外头丫鬟通传说姜及娣一家到了,妙宁立马笑盈盈地拉着符婉儿出去,两人依次站到容氏身旁。起初符婉儿并没多想,觉着顺便见一见朋友也不错,但等见到了姜及娣的母亲,她顿时意识到不妥。
原因无他,姜及娣的母亲在容氏面前实在是……太过谄媚了。
不止对容氏,连带对姜妙宁和符婉儿都客气过了头。当着女儿和幼子面,毫无尊严可言。
符婉儿知道姜及娣一家依附于容氏,肯定少不了奉承追捧,也见多了这样的人,但万万没想到姜及娣的母亲能卑微到这种程度,便是容氏叫她现在跪下去磕三个头,她怕是也心甘情愿。
可世上没有孩子会愿意让朋友看到自己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尤其是自尊心极强的人。
本来姜及娣这次年考天道酬勤终有佳绩,高兴了一回,还跟她约好年后再私下一起庆祝,现在怕已经是怨上她了。
姜及娣全程把头低着,任母亲怎么劝也说不出一句讨喜的吉祥话,母亲剜眼掐了她胳膊几下,又抱着弟弟上前去了。就这样一直到离开,她再没有往符婉儿那边看一眼。
符婉儿如鲠在喉,说不出的憋屈。
而姜妙宁只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转头和符婉儿回到次间便无所顾忌地放声大笑起来,倒在炕上的缎褥里打了几个滚。
“你刚才看见她那副表情了吗?进来看见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