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听好像有爆竹的声音,二月初二,原来他已经睡了这么久么?
社日,不如说所有节日,他都没有什么感觉。谢府的年节是属于别人的,独独不属于他们父子两个。厨房里热火朝天的,下人们和幕僚们携家带口地聚在后院喝酒吃菜。
嬷嬷想他去,他没去。
谢方止披上外衣,关上窗户回身时,发现桌子上摆着一个白瓷酒壶,旁边是一只倒扣的大碗,碗下头应该是嬷嬷每次都会留给她的杂饭(社日祭祀土地时食用的由肉和杂粮制作的食物)。
藏书楼里的时间是混沌的,不分黑白也不分年份,别说社日了,连除夕也不会有。
就好像没有那顿年夜饭,没有爆竹烟火,那么时间也就平平稳稳地流淌下去。
年节就是自造的念想,而他不能有念想。
他摸着黑一点一点从楼梯上蹭下去,因为没吃药看得很清,又或许是因为外头的月亮太亮了。
于是当他推开门时,他清楚地看见老书虫稀疏的头发在反着月光的脑壳上散发着茸茸的清晖。
因为听见脚步,老书虫慢慢地转过身来,桌面上还是一点灯烛,一卷旧书卷,一个老的嗞了边的破茶碗,一把养的锃亮的紫砂壶。
他竹竿子一样的手里还是哆哆嗦嗦地擎着那根细笔,看见是他,老书虫慢慢地把笔搁在了桌子上。
谢方止没有出声说什么,而是在他身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风渐渐起了,晃得窗框哐哐作响。
社日必有雨,看来就要下了。
老书虫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一件破袍子,上面好多一看就出自嬷嬷手笔的结实补丁。他把袍子围在谢方止身上,轻轻地拍了拍他。
做完这些他转身又拿起笔,毛发稀疏的脑袋又埋在了桌子上。
今天老书虫很安静。
“太后下旨叫我明日去四宜书屋上学”
“老夫知道”,老书虫闷闷地,听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