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眼里,一定会拍手叫好,因为这一幕他常对着元千做。
潜移默化里有了痕迹。
这个姿势燕连终于能看见她,她和卫明达对话时他还在远处,只能依稀听见她声音。
元千在等这一刻,他也在等这一刻。
装疯前他偶然截下一大臣的飞鸽,从中看到了她的笔迹,才知道她活着。他找了八年都未曾有声响的人,竟藏在沙漠这么干苦之地。
他担心她苦又欣慰她的聪明。
这个地方朝廷多年未管,成武帝死后布颉尔狼族像是丢了颈锁。刚开始新皇派兵企图消灭这群野狼,可是他为人疑心重,不肯给有能者以及曾忠于成武帝之人兵权,更不会让远在北境的燕北王出兵。
无能者皆无功而返,慢慢的这里新皇便不再管了。
而这八年曾忠于成武帝过的大臣,都接连以各种缘由被杀。他一边希望明尔云还活着,可一边又害怕她出现,他羽翼未满护不了她周全。
而现在,他父亲功高盖主又远在天边,早已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又被身边忠信之人背叛,十三万将士埋于大雪至今无人收尸。皇上将谋反一名说扣就扣在了他家头上,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仰着头细细地看着元千,似乎想要将她如今模样牢牢地刻在心里。
燕连心想:她长大了,高了许多,五官张开了,和小时候的调皮捣蛋已经大不相同,虽然在生气想杀人,但此时却莫名灵动。
看着看着他竟笑了。
元千见他生死关头居然笑了,气恼又不能杀他,一把将他推了回去。
她只能恶狠狠地威胁:“你最好把嘴给我闭严了,继续装你的疯子,如果从你嘴里我听见我的事,我定杀了你,你死了我大不了重新做局,入局方式多的很,不差你这一人!”
说完转身甩着匕首离开,脚步比来时重了许多,姿态却多了些松弛。
燕连笑意一直留在嘴角,看不见她的身影后还在回味。
阿云确实不一样了,以前不喜欢耍心思什么表情都摆在明面上,如今学会了隐忍,还算计这么大一盘局,若不是她在那飞鸽中看见细碎话语,他还真猜不出这些。
他低头笑着,忽然看到自己一潭死水似的下半身。
燕连整个人身上的气场当即发生了转变,收回了笑意,阴冷地盯着双腿,闭了闭眼睛企图忽视,再睁眼时神色凉薄地盯着卫明达那一群人的帷幄。
元千换了身衣服,刚刚沾到了燕连的血,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去见他了。
她穿了件轻便的衣裳,颜色极淡,重色染上便会更加鲜明。
元千掀起帐帘,帐内里人瞬间看向她,她笑起来的面容有着得天独厚的亲近感,一下子解除锦衣卫的警惕。
卫明达放下腰侧紧握的刀,笑着招呼她来喝酒。
这群锦衣卫警惕性还是不错的,没有一个人将自己的刀放下,都挂在腰侧随时防备。
她也不想要他们的刀,也不想要他们这时死。
九黎部接纳她,算有养育之恩,无论如何都不能当着他们的面给他们造成人身威胁。
这是她的底线。
燕连说的没错,她不会在此时杀他,因为不是最好的时机,她等了这么久,所有的时机都比必须最好的,要确保达到目的。
她只是试探他是不是真疯,如果是假疯有没有认出她的身份,还要确保他不会说出她的身份。而在发现他腿断了可能是被卫明达一群人打的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认出来也不会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短暂的合作达到共赢没什么不好的。
解决了燕连的问题,就是眼前人了。
元千笑着拿起卫明达递过来的新酒碗,十分痛快的一口干了。
卫明达谨慎注视的眼神才算收回。
“圣女真是爽快,我们呢酒也喝了,乏也消了,不如现在上路?圣女一起?”
卫明达真是好助手,正合她意。
元千欣然点头侧身抬手,“请。”
锦衣卫驾着囚车到帷幄外,没有多余的马给她骑,而这里的骆驼她不想带过去,索性直接坐到了驾囚车的地方,左侧坐着缇骑。
她后背与铁笼拉开些许距离,上面都是血迹,虽然干涸了,但她还是不想在这时蹭脏衣服。
元千给指了方向,锦衣卫驾马向前行。
离开帷幄之地时,元千回头看,与之前和她站在高山处的珠语交换眼神。
卫明达只当是小姑娘远行矫情回看,没有细看。
古佛寺在境边,离她们的帷幄地还是有很远的距离,去一次需要五天时间,那还是在熟悉地形的人带路的情况下。
没人带路,周围没有指向牌和标志性建筑,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绕就能把人绕死。
元千一路指方向,偶尔才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