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空昏昏沉沉地醒来,睁眼便是一处陌生的女子闺房,透着一股淡淡的紫檀木香气。
她掌心温热,垂眼一看,一双纤纤素手紧紧握着自己,手臂处正枕着一酣睡的少女。
秦空空略一皱眉,这人不枕自己手臂,枕她的手臂做什么?
她轻轻抬起麻木的手臂,刚想抽出,少女便被惊醒。
“呀!秦空空,你醒了?!”谢玉本是睡眼惺忪,见秦空空苏醒,顿时喜出望外。
秦空空有些不习惯她这样热情的一面,尴尬地点了点头。
谢玉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她蹦蹦跳跳地跑出房间,不知说了些什么,片刻后,秦空空的床边围了一圈人。
那些人里,有大夫,有下人,还有......谢之珩。
秦空空摸了摸鼻尖,更尴尬了。
大夫诊过脉,面色凝重,谢之珩见状,将下人都遣了出去。
众人退下后,大夫才谨慎地开口:“秦姑娘,可是中过剧毒?你的脉象如釜中沸水,浮泛无根,乃是无根脉,这......”
谢之珩兄妹闻言脸色骤变,秦空空却面色从容:“我确实中过剧毒,寿数无几,大夫无需挂心,我本也是医者,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
大夫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医者不自医,秦姑娘还需保重身体,切莫再动武了。”随后朝谢之珩拱了拱手,退出房间。
谢玉垂下头,手指绞在一起,心中十分愧疚。
若不是她邀秦空空赏灯,若不是她乱跑,若不是她引来那些刺客,秦空空也不至于以命相博。
“若不是我乱跑,你也不至于这样......”谢玉愧疚道。
秦空空温和地笑了,“谢姑娘金枝玉叶,却愿为我拔剑与刺客相抗,这份心意,秦空空此生谨记。”
谢玉眼眶泛红,点头不语,谢之珩拍了拍她的肩,“你也受了不少惊吓,先去歇息吧,明日父亲回来,定是要问你话的。”
掌上明珠遇刺,谢国公本是在巡营,收到消息后立马赶回京城。
谢玉走时,不舍地看了看秦空空,一步三回头。
屋内只剩秦空空和谢之珩二人。
前日朱雀楼不欢而散,临去之言还未消散,此时房间中的气氛十分怪异。
谢之珩从桌上拾起一盒药膏,拧开盖子,淡淡的青草香气扑面而来。
“手给我。”他走到床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秦空空乖乖地将手伸给他,他将袖子捋上去,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而手臂上布满了一道道猩红的血痕。
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微微垂眸,原来她已无痛感,不然方才谢玉枕着她手臂时,她就已察觉。
每月十五,鸳鸯蚀的余毒便会复发,五感必丧其一,而且,夜晚会更加难熬。
这个月,丢失的是触觉。
还好,丢的不是视觉,否则就麻烦了。
谢之珩指腹沾了些药膏,轻柔地抹在血痕上。
该是冰冰凉凉的感觉罢,秦空空心想,于是轻轻吸一口气,装作受凉的样子。
“别动,一会就好。”谢之珩顺了顺狐狸的毛。
果然,老狐狸温顺下来,乖巧地坐着,任他摆布。
其实这些伤口不深,她从前上阵杀敌时身上常带着浅浅的伤痕,放任不管,过几日便自行痊愈了,而到那时,她又会添上几道新的伤痕,如此循环。
八角宫灯明明灭灭,摇曳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神情认真且专注,似是在写一本将要颠覆国运的奏折。
她盯了一会,谢之珩头也不抬,淡淡道:“为何瞧我?”
她突然来了兴致,好奇道:“你从前经常给人上药吗?”
他默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给别人上药还是第一次。”他放下袖子,目光落在她颈后,声音沙哑,“你......肩后也有处伤口,我叫谢玉来。”
秦空空脸颊滚烫,颔首,谢之珩则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是夜,秦空空头痛欲裂,却双目紧闭,陷入沉沉的梦中。
火,铺天盖地的火向她席卷而来,火舌已卷去千万人的性命,无数冤魂在烈火中嘶吼、扭曲。
秦空空一动不动地呆滞在原地,实是不能动弹,眼睁睁瞧着自己被火焰吞噬。
她也成了千万冤魂中的一员,随后,一声婴儿的啼哭,从火幕中撕开一道清明的口子。
手中紧紧攥着肉乎乎的一团,瞬间,雪崩奔腾而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痛苦地蜷缩着,似乎这样能减轻一些身上的寒意。
雪崩之处,传来刀剑碰撞声,她迷迷蒙蒙地望去,声音又消失不见。
此时,身体如万蚁啃噬,她长长的指甲嵌入肉中,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雪地中,晕染出一朵朵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