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外的梅花开得满满当当,梅花香气丝丝缕缕拂过往来的宫人,使人心中疲累消散大半。
宫人们都爱偷偷绕路去嗅那些许香气,好似深深嗅过之后,便能离主子们奢华享乐的生活更近一些。
眼瞧着梅花要落了,宫人们暗自叹息,想起多年前有关梅花的一则故事来。
传闻当今陛下年少时,还是个不得先皇宠爱的皇子,排行老七,弱冠之年外出游历,路遇山匪劫道,拔刀相助,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英雄救美,救下了一个姑娘。
正是红梅盛开的时节,姑娘站在梅树下,眼眶泛红地盯着皇帝,七皇子情窦初开,那一抹红梅成了他心中唯一的艳色。
他与姑娘私定终身,不管不顾地返回宫中请求先皇赐婚。
先皇从美人堆中抬出头来,揉了揉浑浊的双眼,勉强认出来这是一位皇子,却想不起来是自己哪个儿子。
先皇急着与美人戏耍,摆摆手敷衍道:“爱娶谁娶谁!”
七皇子长呼一口气,数日以来心中悬着的大事终于有了着落,立即动身前往姑娘家中提亲。
没成想,数日前还依偎在自己怀中你侬我侬的姑娘,听闻陛下准备赐婚,竟然逃了?!
七皇子头皮发麻,难不成自个是遇上梅仙了?过往种种皆是大梦一场?
想来此事荒唐,七皇子也没再追究下去,回宫继续做自己的闲散王爷。
老人常言命运弄人,次年,先皇终于从脂粉堆里幡然醒悟,南谯国日渐强盛,不知何时便要攻打过来,他决心在众多的儿子中挑一个去与南谯建交。
除去京中沉迷美色的那些,便只剩几个不受宠的闲散王爷,选来选去,选中了老七。
适逢南谯皇帝纳妃,热情地招待这位远方来使,宴上,七皇子望着皇帝新纳的妃子傻了眼,这不是自己的梅仙嘛?!
梅仙不喜这样热闹的场面,小酌几盏后便找借口离开。七皇子见状,猛灌了几壶酒,趁无人注意偷偷尾随其后。
更离奇的是,梅仙竟不识得自己!
听闻自己是西夏七皇子,梅仙摸摸鼻子,歉然道自己原先已有意中人,逃婚实属不得已。
七皇子听后,愈发觉着这是一场骗局,怒气冲冲地回了西夏,又觉着不解气,命人将当年山上的梅树统统栽到自己府上。
不成想,梅树自此没开过花。
许多年后,梅仙香消玉殒,满宫梅花盛开,暗香流动。
*
老太监托着拂尘急匆匆从殿外走进,跪拜后,走近了龙榻上假寐的人,俯身贴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
皇帝缓缓睁开眼,不动声色道:“带上来。”
随后,两个侍卫架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宫女走入殿内,侍卫手一松,宫女便如没有骨头一般软趴趴地跪在地上,下巴微微扬起,嘴角和眼角都有大小的淤青,显然是用过刑的。
龙榻两侧跪了几个服侍的宫女,先前的老太监候在一旁,不时往外张望,皇帝倚在龙榻上,双目紧闭,眼下的青黑消退不少。
皇帝不开口,殿内鸦雀无声,跪着的宫女也紧抿着唇,心中清楚此时还没到自己该开口的时候。
一炷香快要燃尽时,昭徳公主款款走入殿内,盈盈福身,“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今日身子如何?可好些了?”
皇帝睁眼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好多了。”
昭徳笑了笑,刚想开口,瞥见一旁跪着的宫女,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父皇唤儿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看了老太监一眼,后者很识趣地将殿内的宫人遣出去,殿内只剩他们三人。
“昭徳,你看看,此人眼熟吗。”
宫女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在目光触及她的脸时,如同触电般收回,额头死死贴在地上,将面容掩盖得严严实实。
但是晚了,昭徳已经瞧见她的脸,并且认了出来。
“墨竹?”她心中一沉,嘴唇嗫嚅着将脑中的那两个字念出口。
“不、不、不是奴婢......”宫女吓得身子直哆嗦,就连方才受刑时,她都不曾流露一丝恐惧,此时她心中却慢慢爬上一个可怕的想法:她被人利用了!
皇帝冷笑:“前日秦神医提醒朕,下毒者必是近身服侍之人,朕命人彻查内廷,果然在这贱婢的屋前树下挖出沁了毒的蒙顶山茶渣!”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昭徳后背冒了一层冷汗,这墨竹原先是徐府的婢女,年前突然没了消息,家里只当她是跟哪个男人跑路了,也没去找。
没想到被人弄进宫里了。
皇帝面上不显,心中定是对她起了疑心,才会让她来认人。
“是淑贵妃指使的!毒也是她给奴婢的!”墨竹突然高声喊道,意图遮掩面上的慌张。
“哦?”皇帝目光如剑,“你方才在牢中,可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