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直知晓一旦被查明抓住机会,便按着之前的传统,奏本经了查明的手,才会到他的手里,手里的这份有朱批痕迹,仿佛是查明有恃无恐的他炫耀。
他想直接将这些奏章全都摔倒地上发泄一通怒火,眼不见心不烦。可深吸了几口气也冷静了下来,阖眸深呼吸了两次,尽然放置一边。这些条陈既然批不了,他也不想火烧了,只是摆着也让他心里燃了些斗志。
若是等父皇百年之后他登基了,定要桩桩件件同查明清算个明白。
他拿出信纸,笔尖蘸墨,将此事书于绍帝。
殊不知这一信笺落入绍帝手中在他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却改变了朝中许多官员的命运。绍帝勃然大怒,做主一连贬了信中有关的十余人,更有数人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怕是一生都难以回京。
姜直此时还公事公办,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就算有的话,也很难说他会不会改变如今的举动……
陈晗此时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有所偏颇,他于房中,本想午休片刻。可却是越想越气,他可是好不容易说动了一批人同他一道上书,结果同绍帝在朝一样翻不起浪花。
李时那厮可真让他来气,先前说要陪家中新妇,总是早退,如今又是说因有家室,不像他这种没老婆孩子的敢闯。
什么叫像“他”这种没老婆孩子的啊。
陈晗简直是郁闷,好歹换成“他们”也行啊,本来床板又硬又冷只是对身体的,现在他的心也凉飕飕。
“闯又能闯到哪里去,不就是弹劾一下查明吗!”他在床上手舞足蹈,脑中编排了反驳李时的话千千万万遍,最后顶着一头鸡窝头悻悻起身。
胡乱收拾下自己,陈晗打算给自己煎两个鸡蛋,一边拿起鸡蛋,一边忍不住腹诽。真的是,说得就好像他以后娶不了媳妇一样。白意褚不是又有老婆又有女儿,还是愿意同他一道上书,虽然白意褚是入赘的,他老丈人会保他……
陈晗看着油滋滋啦啦在鸡蛋下面轻轻鼓动着它,葱花也有节奏地一起一伏,陈晗恨不得自己成为油,查明变成鸡蛋,哪怕煎死他之后自己也要魂飞魄散。
陈晗呈出煎好的鸡蛋,鸡蛋烫嘴他便拿着蹲到家门口吹着风吃。有几个小孩儿在街上玩闹,其中一个小女孩看着陈晗碗里的煎鸡蛋馋出了口水。
“能吃辣不?”陈晗看着碗中仅剩的一片鸡蛋,突然出口问道。
小女孩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摇了摇头。马车从她身后经过,溅起了一阵阵尘土,她为避开土尘又朝着陈晗的方向靠了靠。
陈晗撇了撇嘴,用筷子将所有的葱花挑了出去,敲了敲碗边,朝着小女孩微微挑眉点头:“行吧,分你一个,吃完好好学习。”
小女孩眼睛一亮,赶紧接过:“我娘说上学是男孩子才做的事。”
陈晗走进屋去给小女孩拿新筷子,哼着家乡小调:“别听你娘的……哦对了,别跟你娘说我教你的,就说你自己想的。”
因为陈晗走进屋去,他的声音便变小了许多,小女孩有些听不真切,倒是最后那句自己想的实打实进了脑子,因为陈晗已然拿着筷子出现在了她面前。
陈晗一脸惊讶地看着小女孩手里的空碗。
“不是,你怎么吃完了?手抓啊?”陈晗嚯了一声,半蹲在小女孩面前笑着,他用一根筷子扎起来的发被风吹至歪斜,有几缕被风垂落,他满不在乎地伸手向后一撩,“好孩子,不当贪吃鬼。”
“就是把碗扬起来,就能吃到了,嘿嘿。”小女孩咀嚼着,却也还不忘扬起碗给陈晗现场表演。
“那你不算贪吃鬼,是聪明的小吃货。”陈晗接过碗,嘱咐道,“别告诉你娘你跟我玩了,还吃我东西了,我可受不了她来闹。”
小女孩点头:“不会的,爹说你是先生,说不定以后我弟弟还得多仰望你,我娘不敢跟你闹的。”
她扬着笑脸,她现在还不是很能明白这些词的意思,陈晗却听得心里被油浇了一样滋滋啦啦的,他拍了拍小孩的头,又擦了擦她嘴角的油,看着她朝伙伴们跑去……
一旦和旁人不同,有了身份上的差异,怕是也就不能同之前那般相处了。
陈晗坐在门槛上,心中五味杂陈,手在面前摆了摆,驱散了尘灰。他回想起上次租房门槛被踏破的惨状,打了个寒颤。
他屋里的窗子被风吹得微微作响,门枢的声音惹他心烦,他顺势去将窗户关上。
又要寻觅新的房子了,买是买不起了,京城里的房子太贵了,他挣得那点俸禄光是人情往来都勉勉强强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去寺庙典质那先贷些钱来,但他又怕被坑。毕竟之前去典当大哥送来的衣服都要被掌柜的一直挑刺,明明是新衣,还要被说成缺襟短袖,污渍过甚,晚上越想越气去赎回衣服结果还要额外克扣许多钱财……
但后来最让他无语的是,转头他又在成衣铺子里看到了他低价当出去的衣服高价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