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持声与查明若蛩蛩距虚,导致旁人一看见他就先入为主认为查明也在身边。像先前司礼监因嫉妒而构陷的事更是绝迹。
娄持声一时间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感觉杨理都开始怕他了。
虽然仍然会给他带些他母亲由宫外带来的吃食,但明显感觉到同他说话都没有先前随性了。
真是让他苦恼啊……
同时娄持声也有所怀疑,这吃食根本就不是杨理母亲带来的。
而是杨南假扮成他母亲给他的……
若是有如此疼爱孩子的母亲,怎么会只顾教儿子不要触怒贵人,一点不在意他自身的喜恶。
娄持声苦笑着,若真是疼爱孩子,又怎么舍得儿子入宫为奴做婢。
如今宫里宫外都很紧张,皇子公主做事尚且受桎梏,更遑论一位想从宫外递东西的妇人。
娄持声不知道杨理究竟知不知晓这些,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去戳破这个泡影的,未来的路道阻且艰,能留下这么一段美好的回忆,想必能温暖他以后人生中许多个困苦的瞬间。
娄持声彼时还没明白,如此跟在查明身边会引发何样的蝴蝶振翅,他只是有耳闻查明的举措再度引发了朝臣们的议论。
有人再度联合上书,弹劾查明。
毕竟宦官群体越做越大,无论是何时入宫的阉人都要被迫站队,内庭中全然都是查明的声音。长此以往,何等贤明的君王都要在身边的谗言中迷了方向,一些言官早便做不住了。
甚至有新上任的年轻官员,干脆在家打了一副棺材,以死逼谏。
皇帝远在行宫中消息多少有些闭塞,一时间压力全都席卷到了太子姜直的案头上,让本就休息欠佳,身心俱疲的姜直更添憔悴。
“真是不想让他们再上书了。”姜直看着乱糟糟的案头,自语着,手下却还是麻利的批复着,不过平心而论,他更想一把火全都烧了算了。
石实站至一旁,不敢多言,心中却盘算个不停。
太子对处理政务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得心应手,此时厌烦和恼火添上了他的眉头。石实是有些担忧他家殿下会不会再次发疯的,而且太子呢喃的那句话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不想让他们再上书不就是不想管,也不想再批复了。
石实是有些担忧姜直会不会走上皇帝的老路,因为厌烦干脆直接都交给查明处理,这样才是真的着了查明的道了。
可惜他不是言官,若他说些什么,一定会被太子厌恶和呵斥,石实陷入了思考。这就是姜直的态度,也侧面反映了姜直对染指政务的宦官的态度,觉得他们越俎代庖,眼中无君无父,合该治罪。
可是,看姜直现在的憔悴模样,石实实在是又忧又惧。
“殿下待会儿就该喝药了。”好半天石实才嗫嚅着说了这句话,想让姜直歇一歇充满血丝的眼睛。
“嗯……好。”姜直握笔的手青筋凸起,嘴上应承着,眼睛却为从笔墨上离开。
以殿下目前的精神状态,还能撑多久呢,石实遽然就无助了起来。
他正想着却见姜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色恼怒的将案牍上一切哗啦一袖子都推到了地上,笔墨翻了一地,连着奏折文书也散乱一旁,石实不敢看其上的内容,单膝跪地,眼观鼻鼻观心。
“疯了,看他们是都疯了!”姜直愤恨道,“作为太子,都已经处置了勇毅侯了,还想逼本殿下做什么,我看他们根本不关心任何事,就关心自己的清名。好好好,想死那就都去好了,我自会秉明父皇。”
姜直呼吸起伏,显然被气个不轻,石实有些习惯地屏住了呼吸,太子近来说了许多狠话,除了真个犯错的勇毅候,还真没见他狠罚过谁。
姜直懊恼着又坐了回去,仰头看天:“这些个言官,也未免他言辞无状了,就好像只要不按他们说得做,我就成为无仁无德的罪人了。”
“你说我是罪人吗?”姜直忽地扭头看向了石实。
他眸若深潭,嘴角向下,一副恹恹的模样,石实简直叫苦不迭,他家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折磨不了别人就来折磨他。
“当然不是!”石实这句话回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在屋中还造出了回音。
“石实,你说,该不会他们真以为本太子会任由他们捏扁搓圆无动于衷吧,父皇在朝中怎么没见他们如此放肆呢!”
“回殿下……”石实心里纠结成了一团,这次太子说得话没给他指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他该说些什么啊,是说还是不说啊,他不大敢抬起头去观察姜直的表情,他多少有点怕现在的太子,硬着头皮道,“殿下是未来的明君圣主,心中应该有自己的决断,下属实在愚昧。”
“呵呵呵。”姜直笑得不明所以。
石实迟疑着是不是他有哪句话说错了,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应是没找到错在哪,不就是一些阿谀奉承的话吗,谁还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