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中尉抓耳挠腮,眼巴巴看着太子殿下,有心想关切一番他从疫区赶来有没有身子不适,可他周身的寒气实在是咄咄逼人,严中尉问不出口啊。
“那个……殿下。”
太子爷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理都没理,直接从腿弯打横带走了王陵婉,严中尉更是想泪流满面。分明都远离朝廷了,怎么还要让他感受一波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不是说太子为人最是温和宽厚吗,他这几天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啊。
军中姜直有单独的军帐,还是整个营地最大的那帐,周围更是层层守护,人均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在帐外喘,生怕惹怒了里面的那位爷。
姜直来达尧塔的时候为了赶快些,路过了一处疫区,黄沙飞天,风尘滚滚,连着井水都混合着泥土,他是捏着鼻子下咽的。
来了这之后又没停歇,直接上了高原。如今从高原里下来后,常感头痛,头晕,直到从军医嘴里得知王陵婉无碍,他才正视他的身体问题。
其实他刚到军营生龙活虎的很,谁知道下达尧塔才过了三个时辰,他就难受得紧,他提不起来任何精力,裹在毯子里也是浑浑噩噩。
姜直撑着头栽歪着身子,他有些怀念起东宫条案上的文书了,起码看文书也就是眼晕点而已,身子不至于难受。
真是难过啊,心情难过,日子也难过。
军医端来一碗糖水:“将军,若是感觉身体不适,喝一碗糖水儿能缓解一二。军中其余人习惯了,这才行动无碍。”
姜直接过,颔首:“有劳了。”
军医如蒙大敌,摆手:“不不不,殿下,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姜直看了他一眼,军医立刻反应过来,舌头都打了结:“是、是将军才对。医者仁心,无论是谁都会尽下官全力。”
姜直挥了挥手,心头悸跳,让他疲惫于说话,军医察言观色适时退下。他呷了一口含在嘴中,待口中糖水温热后才缓缓咽下,来回数次果然也没那么难受了。
分明更舒适了些,偏生还冒出了恍惚的感觉,那份恍惚来自于他真的离开了王都,只为故人而来。
这份行径,实在荒唐。
“咳咳咳。”他胸中发痒,一连串的咳意压制不住,涎液咽下,原来王陵婉平日里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她渴望的竟是如此的生活。
他一点也不喜欢。
姜直摩挲着手里的碗盅,眉头皱于一处,神色也变幻莫测起来。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战争,也不大想让王陵婉待在这处。风雪会侵蚀她的眉眼,高原会朝她的身体施压……她会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她会重新找到志同道合的战友。
她也会忘了他。
他们的距离会不可避免的无尽疏远。
他不想这样,他开始讨厌可能到来的这一切。
“报!”帐外一声高喝扰乱了姜直的思绪,他定了定神。
“速进。”
“姜将军,左将军说有军报需要您下定夺。”严中尉一副苦瓜脸,他真的想问为什么又是他伺候这位爷,要是太子因为王都尉的事挑他刺怎么办,他是应该遵着军礼还是君臣之礼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姜直忽略了他的紧张,目光炯炯看着他呈来的军报,冷声道:“先前我没来,这些事又是谁处理的?该是谁就是谁,不日我便启程回去,到时候难不成送到皇城去吗?”
严中尉忙将军报拿回手中,又行了个大礼,心中叫苦不迭,太子爷都说到皇城了,看来是也懒得装身份了。
他就说左将军神智昏聩,脑子病的不轻,非说太子是冲他来的,考核他的忠心,一定要把军报呈上去叫太子定夺。
定夺个屁啊,该死的臭上司,自己怎么不来啊。他是自持身份了,让别人去帮他试探试探,好不失了他左将军的威风是吧。
许久未行大礼的严中尉只觉腰酸背痛,只等太子一声令下他便溜之大吉。
好在太子没让他等太久,他忙大步而出,走得飞快,生怕营中有人妄图从他的面上窥伺一二。
“看什么看,没事做吗!”严中尉面色严肃,心里却摇摇欲坠,太窘了,实在是太窘了。
严中尉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帐内,姜直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纹,但实际上他的头又作痛了起来。他知道,如果他说一句吵,马上严中尉便会鸦雀无声,甚至还会领到责罚。
居高位者,有些时候还是要装聋作哑些的。
就像他身为储君,就算到了达尧塔也会有人来保护他的,他自小就知道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他的神色透露出一丝迷惘。
像他这样该严密保护自己的人,还有可能同王陵婉一样当个英雄吗。
如果姜依知道他的心里想法的话,定然要说一句,来到了达尧塔,闯了那寒风地,就已经成了英雄了。
空着的糖碗已经发凉,姜直的心再度砰砰砰不规矩地跳了起来。
行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