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皇后的百日孝期结束后,姜宁便领职入朝,他穿朝服是那样意气风发,得意自如,就好像天生本该如此。
看在娄持声的眼里是那么刺眼,尤其是他不得不俯首叫他大人时,姜宁那睥睨的眼神就在他的头顶,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过。
“听说我上任的职位,曾经还是跟你熟识的人?”姜宁伸手拂了拂肩,看向娄持声,不经意开口。
娄持声一顿:“奴才在朝没有熟稔的官员。”
“哦?”姜宁遗憾状,“亏得陈晗被贬出京的时候还惦念着你,合着你压根不记得啊。”
“……”娄持声被这番话说得有些难堪,他并不是记不得,只是不知道陈晗同他扯上关系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绍帝回京大怒的那段时间,新火加旧恼,陈晗就是不幸被罚的官员之一。
原本因陈晗被贬空缺的大理寺少卿一职被姜宁替代,陈晗却在离京的风沙中好不凄凉,若不是他是有政绩,且真的劳国忧民被众人看在眼中,他的的下场可能更惨些。
姜宁嗤笑着从娄持声身边离开,绍帝近来常邀姜宁议事或下棋,兴致来了还会留他在宫中留宿。
娄持声五味杂陈,面上却不动声色。
毕竟姜宁终归要回到他的封地,不会在京中久留,大理寺少卿早晚还是要另寻他选的。
他站在原地看向远处地面愣愣出神,有宫人走过或面露不解,或窃窃私语,娄持声全然当做不知道,晴日不烈,却也烤得他发昏。现下正是未时一刻,全天中最热的时候,热气自地面翻腾而上,令他不适。
他希望姜宁能在这个职位上待得更久些。毕竟等他回到故土,也就是同姜依完婚之日……
虽然是既定的事实,但他渴望一切都来得再慢些。
姜宁的意气风发并没有在朝廷中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他便同一位朝臣起了冲突。
争执如野火满原,甚至多年后史书还对此事留有书页。
起因是宫中偏僻一角燃起了火,差点就烧到尚衣监副监的值房。因为附近没有水源,设计之初又没安置吉祥缸,一时小火烧成大火,折腾了好半天才结束。
“你们工部做事实在是不仔细。”姜宁于朝中直接怒怼工部尚书郝翌,气得老尚书是吹胡子又瞪眼。
在工科设计皇城的人早就入土了,至于领建皇城的人在之前坤宁宫一事又被折腾死了。老尚书更多是钻研于笔墨之上的建筑、屯田和水利,实操都是他年轻时候的事了,再说了,内监宫就没责任吗?
老尚书除了账本上的记载,其余都记不得了,偏生姜宁是皇亲国戚,他还不好发作,真是郁结心中,直接回家休假去了。
绍帝因为之前坤宁宫一事,心中本来就对于工科有关的人不满,面对老尚书可以称之为“挑衅”的举措,放任自流,视而不见。绍帝没有批评姜宁,也没有安抚老尚书,静观事态发展。
绍帝沉默不闻,可老尚书的门生弟子又闲不住了,在绍帝贬人之后,他们心中也窝着火,正值年轻气盛,跃跃欲试学着先贤们的举措。无论是老尚书的宗族之人,还是跟他学习过的,又或者只是科举考试被他监考的,全都告假了。
一时间朝堂都空了小半,着实是一场不小的动乱。
给绍帝气个够呛,但他仍没有多怪罪姜宁,导致这一场博弈变成了绍帝和群臣之间的拉锯战。绍帝这次没有惩处任何人。
这一场“战争”旷日持久,每个人都是耐着性子的。绍国几十年都没什么异动,绍帝想不通,,怎么就在他在朝的时候全都涌现了出来。
先前他已经发过一次怒了,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反而惹得人心惶惶动乱不安。
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了,却又轻易放不下端起的架子。
绍帝心中的不忿当然不能全窝在心中,发泄给了群臣,又发泄给了后宫,甚至发泄给了太子。
这对本就身子不适的太子,简直是雪上加霜。姜直原本还会在石实的劝说下在东宫附近走一走,如今日日委顿在东宫中,俨然是一副不再愿出门的架势,石实无奈,只好找来些花温养在案头,好让姜直看见心情能好些。
姜依希望这场风波快些过去,宫里气氛太凝滞了,她的心情都不好了。
“姜宁。”绍帝在朝会后留下了姜宁,他在御案后沉思,之前觉得姜直是沉稳的性子,如今看来也少不得冲动在身上,“朕想为你和照儿选定良辰吉日成婚,也就不想对你在这关头有所苛责,但你近来是不是也太过恣意妄为了。”
姜宁无言以对,他在家乡贯是以冷硬态度示人,但到了宫中却总是容易情绪激动。
他撩起朝服而跪,虔诚而卑微:“臣惹陛下心烦了,尽然都是为臣的不是,有则改过,愿负荆请罪,任凭陛下责罚。”
他如此说着,心里却是烦躁的,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烦——那火烧在了那个死太监值房附近,姜依就恍若没看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