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裴六娘跟自己是共谋。
但,这猜测也站不住脚。
一来,她跟冯多金无冤无仇,为何要残害解压官自讨苦吃呢?
二来,她跟裴六娘也毫无交情,怎么会甘愿协助裴六娘杀人?
所以或许会退而求其次,以为她目睹了裴六娘杀害冯多金的现场,裴六娘不欲多杀人招惹麻烦,所以威逼利诱让自己闭口做了伪证。
当然,李解官想要自己的推测成立,前提是先找到冯多金。
明日,若能找到活着的冯多金,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找到的是死去的冯多金,那李解官他们审讯的下一步,恐怕会从她这里找突破口了。
冯多金自然是死透了的,她们还知道他的尸首在何处。
如今下了两日的雪,估计已经被大雪覆盖遮掩住了。
那她们,是不是当真要领他们到那个矮坡让李解官他们发现冯多金的尸首?
顾冉忍不住去瞅裴六娘。
裴六娘注意到她的视线,也看过来,淡淡一笑:“你做得很好。”
顾冉不语,视线落到烤着火的双手上。
“明日,你按照官差的指示,照直走,照直说便是了,除了……”
除了遇见她时发生的一切,才按她们对过的口供来说,至于冯多金的尸首,自然,是不让他们发现的好。
若找到了冯多金的尸首,谁知道届时仵作会验出点什么可以指证人的。
冯多金一直下落不明才是最好的——她们虽有嫌疑,却无对证。
裴六娘的话没说完,但顾冉心里头明白。
有麦大婶母女在一侧,裴六娘压低了声线,并且未有多余的言语,但顾冉还是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愉悦,连带着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以往那凛冷也淡去了不少。
是因为自己当真按照她所说的去给了假口供,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共犯,所以对自己的戒心降低了吧!
这天夜里头,顾冉搓热了双手双脚,才钻进被窝里。
如今她虽然不敢跟之前那般直接进工作间,但从工作间拿出之前做的橘皮糊糊还是可以的。
自从冻疮好了之后,用的橘皮糊糊少了,只敷薄薄的一层就足够了,所以碾钵里还有一次性做好的不少糊糊,便是用完了,就是人不能进工作间,还可以仅只意识进去后再碾制。
顾冉搓热手脚进被窝后,用手拈了橘皮糊糊而后敷到双手双脚上就可以了。
而且明日又要出去受冻了,那就得敷多一些,做好提前防备。
次日,顾冉起身的时候,外头还下着小雪,等雪停了,外头的看守才带着官差进来叫她与裴六娘出去。
这次因为是寻人,所以并没有带囚犯。
领队的是李解官,派了四个官差,其中两个是冯多金失踪当日去过林子的。
解押官下落不明,对驿站来说亦是件不小的事,陶主簿也抽调了四个驿卒协助调查。
再加上她以及裴六娘,合共十一个人,径直朝他们当初找柴的山林里走去。
才烤干不久的棉布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顾冉搂紧了囚衣,一边走,一边回答李解官的发问。
至于裴六娘,则默默跟在他们后头,由其他官差看着。
等到了他们砍伐柴树的地儿停下,一行人才停了下来,追问过顾冉当时的情形后,那曾经来过林子里、又在昨日参加过搜捕的官差补充。
“没错,李大人,冯爷就是在这儿叫咱们停下来的。”
冯多金是领他们出来干活儿的头,自然吩咐都听他的,官差又将当时囚犯跟官差的情况重说了一遍,末了补充:“四个男囚犯力气大,负责辅助我们砍柴,四个女囚犯,就让他们在划定的林子里继续找柴树了,听到唿哨声马上回来集合。”
李解官左右看了看,前后也看了看,“那当时冯多金离开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就说今儿除夕,想着伙房里头的肉食不够,他想进山林里摸摸去,看能不能逮个野鸡兔子啥的。”官差道,举起了手指了指,“就,往那个方向去了。”
众人均朝官差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我,也是朝那个方向去找柴树的。”裴六娘这个时候轻声说了一句,有点胆怯地缩了缩脖子。
顾冉心中一哂:真会演。
李解官看了她一眼,不语,转而问顾冉:“你呢?顾氏,当时你去了哪里?在哪儿遇见冯多金的?”
“李大人,请容我想一想。”
顾冉看裴六娘飞快地瞥了自己一眼,又垂下头去。
“是,我记得是从这儿寻过去的……”
“那你领我们过去。”
李解官让官差分头走,两个官差跟两个驿卒带着先走裴六娘,他跟两个官差两个驿卒带着顾冉后面出发,各自按照两人的路线走去两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