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喻念安感到自己手臂热烘烘的,还有些痒。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角边还挂了点口水。
喝酒这个事,果然不能逞强,容易丢脸。她擦了擦口水,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打眼一瞧,另外两个竟然也趴下了。
喻念安一下乐了,看来七娘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厉害,才三坛酒就倒了。她伸手扒拉了一下桌上的酒坛,一晃一响,起码还剩半坛。
三坛酒都没喝完,不可能吧,阿漓不是说七娘千杯不醉吗?
她转头看了看窗外,日头已经西斜,显出黄昏时分淡淡的金色来。
隐约记得她将三坛酒拿回来的时候还是上午,竟已经睡了这么久了,难道这俩在她趴了之后又拿了酒来?嗯,一定是这样。
喻念安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稍微一动天旋地转,看东西还有重影儿。不仅有重影儿,还出现了幻觉,不然她怎么总觉得阿漓头上戴了顶尖尖的帽子,眨了眨眼再看,帽子还是斜斜地扣在他头上。
她忍不住伸手一抓,居然真给抓着了,摸起来软乎乎,而且有些……毛毛的。晃一晃,帽子纹丝不动,好像跟他的头长在了一起。她盯着他帽尖上那一撮毛,盯着盯着……拔了一小揪下来。阿漓哼哼了一声,抬起手捂了一下,又无力地滑了下去。
喻念安瞪着一双斗鸡眼凑近看了看,这好像真是一撮毛啊。
她拍了拍旁边睡死过去的七娘:“七娘,阿漓头上有毛。”
七娘什么反应也没有。
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她的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想要走近看看,刚要迈脚,却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摔下去了。她挣扎着坐起身,抬眼一望,却觉得眼前的阿漓好像看起来怪怪的,他的衣摆后面就像公主裙那样蓬了起来,衣摆下面露出一小截褐色的毛。
她伸手一把抓过来。
哇——
柔软蓬松又毛茸茸,好像抱着一朵轻柔的棉花。
“天哪,七娘,你快来摸一下,毛茸茸——”
她就这么一回头,看见七娘的裙子下面有一条黑色的影子在地面蜿蜒。
她眨了眨眼,靠过去再看。
就在她看清的那一瞬间,浑身的寒毛一下全都炸开,酒意顿时清醒,笼罩在的脑子里的迷雾烟消云散。
那是一条长长的蛇尾,寒光闪闪的黑色鳞片密密覆盖其上,蛇尾两侧各有一道紫色的花纹一直延伸到尾尖。而她的尾尖正在悠然地上下摆动,轻轻拍着地面。
喻念安猛然回头一望,七娘趴在桌子上,睡容恬静且深沉,跟阿漓一样,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过来。她松了口气,瘫软地坐在地上,任由冷汗浸透她的衣衫。
与两只化了形的妖共处一室固然可怕,但喻念安的恐惧却并非来自于此,她的恐惧来源于另一个名字——游逸尘。
原书中南镜势力庞大,在中州出没的南镜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游逸尘作为南镜之主,自然不会单打独斗,除了恶名昭著的“独目鬼”闻人时以外,时常与他一起出现的,便是一条紫纹双麟大蟒,一只圆脸文狸,还有一个年龄成谜的小男孩。
她追着跑了上千里路,一口一个老板叫着的人,便是那个屠尽水月岭,杀上苍云门,血洗扶光殿,让息魂谷尸山血海,搅得中州腥风血雨不得安宁的大魔头。
完全是送货上门,直达贼窝。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是手拿剧本的人,为何眼瞎至此?陈公子是谁?七娘是谁?阿漓又是谁?
喻念安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
在书中这条能够幻化成美人的大蟒蛇名叫姽婳,善用幻术,那只拥有木系灵根的大狸猫名叫楸漓。这两人与游逸尘关系亲密,感情深厚,息魂谷大战时两人皆被正道斩杀,之后游逸尘状若癫狂地杀上苍云门,逼死了掌门白榆。
现在,这两人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知。
万万没想到那个骗子的药真的可以除妖伏魔,一小包药粉居然放倒了两只大妖。
不对,也许那不是个骗子,只是长得像骗子而已,说不定他真的是一位云游四海的高人。
要走只能趁现在了。
喻念安动了动自己绵软无力的腿脚,慢慢爬到门边。想了想,又爬回来,将酒坛里的酒挨个倒干净,清理了自己的痕迹,这才扶着桌子站起来,趁着天还没黑悄悄溜出了般若山庄。
*
城东一间客栈里,喻念安和衣躺床上,在一片朦胧的昏暗中睁着着眼睛,静静望着头顶青灰色的纱帐。
昨日从山庄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她借着酒劲头昏脑胀地赶到城门口,在凉风里站了一会儿,才渐渐冷静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摸黑出城实为下策,况且她又无处可去,思来想去,还是在附近找了家不甚起眼的客栈